长这么大,贺平顺头一次来这么大的医院。他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左跑右跑,没个明确的方向。
贺平顺这脑子一根筋,咋不知道向人打听呢?正在乱撞时,有个中年医生喊他,哎,小伙子,你跑来跑去的找谁。贺平顺一看,一个女医生盯着他问呢,他有些慌乱,以为人家要责备他呢,于是话不连续地说了个大概,讲清楚胡老师的状况。女医生说,先去侧楼骨科看看,骨科没有,就到住院部,找内科。这里是门诊部,你老师的情况八成在住院部。贺平顺听完,连忙扭头就跑,他也没顾上说声谢谢,倒不是无礼貌,只是着急。刚跑出两步,贺平顺又转回身来,对着女医生说,谢谢大夫,谢谢!又跑远了。女医生望着贺平顺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贺平顺终于找到胡老师了。见到胡老师的场面是热烈地。
向胡老师的病房走去时,贺平顺心里有些沉重,他想象躺在病床上的胡老师,紧密双眼,表情痛苦,人极其虚弱。他想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种场景是好。他想快步走进去,又怕看到那样的场景,于是有些快快慢慢的。当接近病房门口时,他似乎听到胡老师的熟悉的笑声。他一下子站住了,怀疑自己听岔了,仔细一听,的确是胡老师。咋回事呢?胡老师没事?!于是,他连忙走了进去。
贺平顺一眼看到靠在床上的胡老师,正在开心地讲着什么,旁边有好几个人。贺平顺挂念老师的身体,喊了一声,胡老师,你啥都好着!胡老师定眼一看,贺平顺,你咋找来的,我没事。旁边有人问胡老师,这是你学生。胡老师说,嗯,我的学生,都不知道咋知道的,消息传的快,坏事传千里。
贺平顺一看胡老师没事,转身就要往外走。胡老师喊他,干啥去?贺平顺支吾不想说。胡老师说,不要胡花钱,我啥事都没有,你现在花的都是父母的钱。贺平顺说,一份心意么,是我和刘红芳的。听我的,不要买东西了,我观察一两天就回家了。贺平顺有些犹豫,但还是听从了胡老师的话。见自己帮不上啥忙,贺平顺就着急想报信了,他知道在胡老师家的刘红芳和胡老师的娘心里更急。于是说到,胡老师,要不我现在赶紧回去,给家里捎个信。刘红芳还在你家里陪着老人哩。胡老师说,家里应该有信了,来送我的人都回去咧,拖拉机比你跑的快,我这里也没啥事,你也赶紧回去。哦,对咧,今年又差一点点,我想着你都没问题的,谁知道咋个弄得,你有啥打算。
胡老师突然问道贺平顺这个问题,这是他避之不及的,实在不愿意提及这个问题。他想说,又不想说,满脸憋得通红。旁边的人见状,忙说,胡老师,让娃好好想想么。胡老师说,这有啥想的?不管咋说,这是眼下最好的出路。说着,停顿了一下,行了,过几天到我家来,必须来,不能跑出去。贺平顺连忙回应,就顺势退了出来。
走出医院门口,他下意识摸摸了兜里的5元钱,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肚子的感觉,锅炉房师傅给的那个夹杂着麦面的窝头似乎很耐消化,这会肚子里的饥饿感不仔细体会,似乎如有如无,他揣摩着自己能骑回去,到了胡老师家里再吃上一个蒸馍就没问题了。
天渐渐黑了,刘红芳心里真真急起来,啥情况么?贺平顺也不见个人。前面村里来过几个人,都说送胡老师的拖拉机回来了,人没啥问题,走到半路人就醒来了,本来当天就能回来,医生非要留院观察。刘红芳似信非信,他要等贺平顺的消息,她觉得贺平顺应该说的更详细,再说她也担心贺平顺,咋还不回来呢。
正在左盼右望时,贺平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刘红芳赶紧站起来,略有责问地说,咋这么长时间。就在话托出口时,她瞧见贺平顺似乎异常的疲惫,嘴唇干裂,人感觉到脚底下不稳的样子,连忙问,你咋咧?贺平顺说,赶紧,让我喝点,给我拿个馍馍。
馍馍拿来了,贺平顺亮眼放光,刚吃了两口就噎住了。胡老师的娘也闻声出来了,急切地看着贺平顺,想知道准信。
听说胡老师真的没事,胡老师的娘彻底放心了,于是她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她说两个娃娃,男娃娃你回去,天黑也不怕,女娃娃今黑就陪着我,并让贺平顺再吃上一个馍。贺平顺的确有些饿,又吃了一个馍,连中午剩的菜,全部扫光了。
刚吃完,胡老师的娘就说,娃,吃饱了就有劲了,有劲了,趁早赶紧走,给红芳家里捎个信,就说娃陪我哩,明个就回去。
贺平顺前脚刚走,刘红芳的父亲找到胡老师家了。他不放心刘红芳,毕竟女孩么。来了一问情况,就反身要回,让刘红芳明早自己回来。胡老师的娘说,娃陪着你回去,我放心。我思磨着,男娃娃、女娃娃天黑一起回去不放心哩!老人心里明镜似的。刘红芳听得脸红的,她想,她和贺平顺一起骑车回去有啥操心的。她不明白老人那微妙的心思。刘红芳的父亲听得明白,连忙说,老人家说的对,想的远,就是的,那我和女子就回去了,你也早点把门拾掇了。
贺平顺天黑赶路时,他的家里神婆子正在像模像样的做法事,郑重其事地对贺平顺的父母说,没事,是个过路鬼,估计你俩说话让神鬼听见了,怕被捉住,早早逃了,但被小鬼惹了,屋里不太干净,还需要彻底驱除邪气,要画咒符,撒神水。于是念念有词。
后来胡老师从县城回来时,在别人的撺掇下,也按照阴阳先生的指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四方磕头跪拜,烧香献上贡品,觉得心里安稳。后来,胡老师想起这事,就不自觉笑了,觉得好像闹剧一样。但当时有人劝说他,他也觉得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反正又不折损什么,就是点几根香,布置上几样贡品,最多操劳自己,磕了几个头而已,权当锻炼身体了,权当自找乐子了。
一场围绕胡老师的故事大致画上了一个句号,只是接下来几个年轻人如何选择自己接下来的路呢,这是个重大问题,关乎将来,关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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