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第一次听我说母亲节时就哼了鼻子。
那天，我对她说现在时兴过这个节哟，她鼻子一哼，说中国节都没一个好好过过，还跟风过个外国人的节？！
她这么一说一哼，我鼻子一阵子酸。
母亲说的是我们家的大实情。从九十年代末到二十世纪初，大约有六七年时间，一年到头，老两口守着农村的老房子，眼巴巴地盼着快点过年。因为只有过年，她生育的两个宝贝女儿，即我和妹妹才会想起回家。
这几年内，姐妹俩差不多的德性，各捏张毕业文凭，怀揣一肚子不着边际的梦想，恨不得把全中国跑个遍。或在A城呆上三年，又转战B城两年，还美其名曰:“体验生活，丰富人生阅历。”
一晃六七年过去，两姐妹满肚子的梦想没实现，实现的是各自找了个外地人结了婚，还各自生育了一女娃娃。
前面我之所以说又想起第一次和母亲说起这洋节日的情形，是因为从母亲鼻子发出的那一声哼，太特别了，我从此没法忘记，以至于之后每年过母亲节，我都会下意识想起。
那一声哼，好像一股气流从胸腔直接涌入鼻腔，屏息片刻，然后突然从鼻腔喷出，伴随不断拉长了的声际线，持续几秒才停了消失。
我甚至背着她，在妹妹面前模仿过几次，有两次感觉也能模仿至七八分像，即便声音有些像了，可哼的同时，母亲那紧闭的嘴和不屑的神情，怎么也模仿不过来，却逗得妹妹哈哈大笑。
姐妹俩从此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这个洋节日了，也很害怕说错什么话又让母亲鼻子一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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