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伙人认识已经快三十年了,我和老公是大学同学,这伙人就是我们两个宿舍的合集,所以大家除了正式的学名之外大多以排行相互称呼。从毕业到工作再到结婚,我们两个宿舍似乎没有怎么分开过,就这么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玩了很多年,早已亲如一家。这不,大家又拖家带口一起出来玩了。大人小孩共计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队伍很壮观。
一大早听说,今天的项目是“漂流”——这可是我这个旱鸭子最害怕的活动!早饭时候听老大媳妇说,水基本不流,说是漂流其实是划船。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老大是我们中间年龄最长的,但是长了个娃娃脸,以前精瘦灵活,只是这几年发福了些,不过看上去依然矫健。
吃饱喝足,只听得老大喜滋滋地吆喝一句:走,咱们划船去!萌脸上的酒窝还在,我的耳边顿时响起“让我们荡起双桨”的美妙旋律,波光粼粼,小船悠悠,白云飘飘,老大带着媳妇幸福地摇着双桨……
就在老大给我们买票的时候,不知道那个淘气的家伙买来一大把水枪,我刚刚举起橄榄枝,就发现水枪被孩子们和童心未泯的汉子们哄抢而光。宝宝他爹还在起哄:最好买个大脸盆,直接泼!
……我觉得噩梦就要开始了。
还好,爱好和平的人士不止我一个,很快,我们家和老大家组合在一起,上了一条船!老大发话了:“咱们不打,让他们打去,咱们走到最后面,离他们远点儿。”小酒窝一闪一闪的,我们赶紧附和。老公嘟嘟囔囔:就是要打呢么,不打有啥意思。被我怒视之后,立刻噤声!
其余人纷纷抬着皮筏子冲向码头,只有老大慢慢腾腾擦船,故意拖延时间。我认真地数了一下,水枪也只有六七只,我觉得怎么也能躲过去了。没想到下水前码头的船夫拿着船桨示范了一下,高举船桨,向水中猛拍下去,这受力面积也太大了,立刻水花四溅,极具杀伤力,那水枪自然是没法比的。很多人跃跃越试。
老史没有拿任何武器,天真地以为他们不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生下手。其实不然。
下水之后,局面立刻失控。有武器的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打。我们的船在最后,看到前面的已经开战,尖叫声冲杀声四起(小时候看过的抗战片起作用了)。这帮大人们,不管打不打,都高声怒吼,气势生猛;娃娃们都有水枪,适合远距离作战,偶尔还打打配合。
我们最初的拖延策略根本不起作用,他们居然打伏击:有的抓住岸边强劲的野草以防小船漂走,有的故意搁浅停在某处,还有干脆在水浅处下水,站稳脚跟,明火执仗地等着我们。于是,不到十分钟,我们都跟落水被救起一样了。
我们船上的老大这下不干了,这小子练过武术,折腾起来也是一枚好勇斗狠的汉子呢。可惜,我们没有武器,只有他一人孤军奋战,我老公负责划船,这后果可想而知了。
这种混乱场面中,喊投降是没用的,对方根本听不见,早都杀红眼了。老史倒是想举白旗来着,可惜没有。只好当缩头乌龟,一旦进入敌军火力范围,老史立刻缩脖子藏脑袋,有几次得意忘形,看着大家热闹就张嘴哈哈大笑,结果被喷到嘴里了。恶心至极,再也不敢大笑了。
来几个特写吧:
我们宿舍老二向来雷声大雨点小,不怎么下手。我俩属于一路货色,整条河上的尖叫声基本上都是我俩提供的。
老四穿了件防晒服,很快就被她开发成雨衣,这厮居然有帽子。她藏在“雨衣”里埋头汲水,然后对空乱滋,把自己忙得够呛,很多滋出去的水最后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老五本就是女中豪杰,打起来一脸兴奋,两眼放光,跟捡着钱包一样。后来她儿子生气了,嫌她占着水枪不给自己玩,嚎哭之后才换来我们老五的中场休息。
老六以防御为主,一旦进攻就不放空炮。所以我们和她基本上没有怎么正面对抗,唯一的一次正面交火,她好容易看见我们一船人手无寸铁,喜滋滋地举起水枪,瞄了又瞄,结果发现里面没水。老大仁慈,也就放她一马了。
男生基本一个风格,不管打不打,先怒吼着,然后使劲儿扑腾船桨,速度极快,水花四溅,威风八面,靠近者无一幸免。
我们的攻击能力远不如新生代,孩子们打配合,火力猛角度钻,而且不怕牺牲,所以基本上弹无虚发。
不知道玩了多久,终于到了大家都打不动的时候,才有心情看看周围的群山飞鸟,蓝天白云,才想起来荡起那双桨找童年。我们也在岸边找了一棵长歪了的大树,拽着树枝歇了会儿。可惜好景不长,最后上岸时又遭遇娃娃们的伏击,被打了个透心凉。最后船夫从我们船里倒出去好多水……
本想荡起双桨追忆童年的我们,最后生生地上演了一出枪战片。六一节了,咱也回想点儿往事,证明自己的童年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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