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馆里的第二天,我就遇见了“金子美玲”。她的童谣诗集《我和小鸟和铃铛》《星星和蒲公英》《向着明亮那方》小巧玲珑,并不夺目,朴素而沉静地躺在我们的办公桌上。
只是随手一翻,我看到这么一首诗:
《草原》
如果光着脚丫,
走在沾满露珠的草原,
我的小脚丫会被染得绿绿的,
沾上草的味道吧。
要是一直走下去,
直到变成一棵小草,
我的小脸蛋儿会变成美美的花,
绽放开来吧。
这么一首短短的小诗,就像叮咚叮咚的小溪流水,缓缓地流进了我的心房。清凉,舒适,柔和,恬静,活泼,雀跃。。。看着这一行行的文字,我仿佛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变成了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孩子,光着脚丫,笑着,闹着,在草地上奔跑。我的心怦然一动,从此就爱上了这个命运悲惨的天才诗人。
随后,我入了一套诗集,随手放在沙发上。晚上的亲子时间,我假装不经意地翻开,读了一首《我和小鸟和铃铛》给两岁的女儿听:
我张开双臂,
也不能在天空飞翔,
可会飞的小鸟
也不能像我一样,
在大地上奔跑。
我晃动身体,
也摇不出动听的声音,
可会响的铃铛
也不能像我一样,
会唱好多的歌谣。
铃铛、小鸟,还有我,
我们不一样,我们都很棒。
女儿眨巴着眼睛听我读完,问道:“妈妈,这是什么?”我说:“宝贝,这是诗,这是金子美玲”。
也许孩子并不懂吧,但金子美玲的童真,自然,灵动与优美,让我不能不去跟孩子分享。这样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的语言,本就属于天真烂漫,像诗一样的孩子呀。孩子啊,是天生的诗人。
而金子美玲,则是一个始终保持着孩子般纯真和童趣的传奇般的诗人。
1903年,金子美玲出生在日本山口县一个叫做仙崎村的普通家庭,这是一个自然风光优美的海边乡村,生于斯长于斯的金子美玲在短暂的一生中几乎没有远离过自己的家乡。也许她的诗作中频频出现的大海,花草,星星月亮,鸟叫虫鸣和蓝天白云都来源于此吧。
11岁时,还是学生的美玲就开始在姨夫的书店内帮忙整理图书并积累了大量的阅读经验。13岁金子美玲考入郡立大津女子学校并开始尝试发表诗歌。1923年,20岁的金子美玲开始在书店上班并在这时大量阅读文学和艺术作品。此时,她也开始了真正的诗歌创作,陆续发表了90首诗作。诗人西条八十曾经称赞她为“年轻童谣诗人中的巨星”。
婚后的金子美玲并不幸福,丈夫还曾严词禁止她的诗歌创作。1930年金子美玲与丈夫正式离婚后,因疾病缠身,又失去了女儿的抚养权,陷入极度的绝望。1930年3月9日,金子美玲在书店二楼服药自杀,年仅26岁。
在最能释放自我,最活跃激情,想象力丰富的年纪,金子美玲应诗神缪斯的召唤,离开人间,去往另一个世界。金子美玲生前共创作童谣诗歌500多首,她死后的若干年内,这些诗歌一度受到冷落,直到半个世纪后,才几经周折被发表出版,走进大家的视野中。金子美玲诗集出版后,很快引起了日本社会和读者的热烈反响,从1984年的初版一直到2012年,她的很多作品一版再版,有的甚至被重印了72次之多。其中《渔业丰收》和《积雪》被东京大学高考试题采用,《我与小鸟与铃铛》在1996年入选日本小学课本。此后,她的童谣诗被报纸,杂志,戏剧,电影,绘本,漫画等多种艺术形式呈现,孩子们之间也争相传唱,金子美玲的诗歌就像漫天星光一样,闪耀在文学的天空。
她的诗歌语言,带着她独有的性情和温度,平易自然,生动活泼,空灵而不空洞,流畅而又耐读,总能引起你我的共鸣又令人回味悠长。最为难得的是,她的诗中总是充盈着干净透明的童真和淡淡的孤独感。
《春天的早晨》
雀儿喳喳叫,
天气这么好,
呼噜噜,呼噜噜
我还想睡一觉。
上眼皮想要睁开,
下眼皮却不愿醒来,
呼噜噜,呼噜噜
我还想睡一觉。
金子美玲曾在写给前夫的遗书中这样写道:“我想把房江(女儿)养育成心灵丰富的孩子,就像母亲养育我一样。”
是啊,能将那些树木花草,海浪波涛,鸟兽鱼虫和清晨黄昏,生活点滴都赋予灵魂和诗意的金子美玲一定是个心灵丰富的“孩子”,而能听到和感受到这些童谣诗的孩子们也必定会成长的心灵丰富。
这就是金子美玲,“云朵上的女神”,她清新,明朗,纯粹的诗歌,你我读来会同她一起感伤,孤独,调皮,哭笑,获得心灵上的宁静与安歇。孩子们听来,就如同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花种子,未来的一个明媚春天,它一定会优雅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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