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

                                    文：胡郎

      生在渭北农村的我，小时候，一年到头每天看到的都是沟沟茆茆黄土地，除了上学就是和小朋友玩耍。大人们买些家用品农具什么的，都要到几十里外的集市上购买。

        集市离家很远，那时交通不便基本是步行。走平路太远，于是人们赶集基本都选择走沟路，翻几条沟才能到集上。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着大人赶集，由于年龄小大人怕走伤腿，一般都不带我去。为赶集我没少挨打，有时父母为了不让我去，回来会带些糖果什么。我拿着糖果在小朋友面前显摆，就把挨打的滋味忘的干干净净。

        一到赶集之日又要跟父亲去，有时挨了打还坚持要去。为了能赶集，我给父亲保证只要领我赶集我啥都不要，不花父亲一分钱。父亲勉强同意领着我去赶集。

        一路上背包的背包、赶猪的赶猪、拉牛的拉牛…。一绺一串边走边聊好不热闹，走在沟茆上看到黑压压的身影，在沟坡沟底弯弯的羊肠小道蠕动。虽然翻过两条沟也不觉得累，即使累了也不敢说，怕父亲再上集不带我。

      到了集会父亲领我到牲口市上，牛、马、猪、鸡…所有牲口都在这里交易。尤其是卖牛、卖马遇到买家，两家先不谈价得找个中间人也叫（圆成人）。圆成人先问卖家想卖多少钱，他们不用嘴问而是和卖家把手伸在衣襟下用手说价格，旁人是听不到的。然后再和买家把手伸到衣襟下说价格。最后和卖家用手说个中间价，买卖就做成了，但鸡狗羊却不需要这样直接用嘴说，有时也有中间人。

        从牲口市来到正街，街道两边各种商贩沾满，那些卖饮食的香味直进鼻，弄得我直咽唾沫。街道中间密集的人群，很难穿过，只能一步一寸的往前挪。街边的卖水摊，一分钱一杯水，茶水三分钱。虽然口很渴但我不敢开口和父亲要，因为我说过不花父亲一分钱。尤其那些有钱的孩子拿着冰棍更让人发馋。说实话我十五岁之前不知冰棍是啥味，因为穷，怕花父亲钱。父亲好像看到我的心思便说：“给你买杯水”。我说：”我不渴”。我不敢看父亲的脸，害怕父亲猜想到我想喝水更想吃冰棍的心思。父亲便花了两角钱，给我买了本连环画小人书《连环洞》。是《西游记》里的一章节。我拿着小人书兴奋不已，小心的装在口袋。想着给小朋友讲小人书的内容，在小朋友的掌声中那种满足与自豪。当时那些饮食香味、茶水、冰棍对我的吸引力已抛到九霄云外，喜悦全跑到小人书上。

        直到下午集市上人慢慢散去，我和父亲才原路返回，在返回的沟路中我觉得山也青了，路也宽了，走路也特别有精神。回到家中点着煤油灯把小人书一口气读完。

        现在渭北的农家人依然赶集，只是农村人进城打工做生意有些在城里买了房，很少回农村，好多村庄已空虚。好几个村合并一个大队，加之科技发展，道路硬化拓宽，摩托汽车普及。人们到集上很快把事办完，就回家。以前的牲口市，也很潇静。现在都是养殖户需要买卖一个电话，大车就到门前说好价格就装车。集市上街道宽了，买吃食的花样多了只是人很稀少。那些花样的吃食不再像以前吸引我，有时也引不起食欲看啥都不那么稀罕。赶集的沟，那羊肠的小道已长满荒草一人多高，只有沟底的小河水依然清澈四季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