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当代作家之中,史铁生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其独特的经历、独特的体悟、独特的抒写,使其在璀璨的的文学夜空中熠熠生辉。
他的《我与地坛》是当代最经典的散文之一,耐读,情感充沛,富有哲理睿智。像一湾沙漠中的清泉,沉淀旅人干涸的念想;像一阵原野中袅袅升起的炊烟,抚慰游子久违的乡情。每读一次都会震颤到心弦,引起悠远绵长的回响。
一
史铁生的一生,与多种重疾相伴而行。他自称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
史铁生1951年出生于北京。1969年到陕北延安农村插队。1969年4月因腰腿病返京治病。1971年9月腰疼加重治疗结束之时即轮椅生涯开始之日。1981年,因患肾病回家疗养,从事写作。1998年47岁发展到尿毒症,靠每周3次透析维持生命。2010年59岁因突发脑溢血逝世。
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每个生命个体都有自己的角色,每个角色都承担着相应的使命,承受相应苦难。患病的人,特别是经受长期病痛折磨的人,药物可以修补肉体,但心灵的孤独和灵魂的虚无需要一个草木葳蕤生长的栖息地。
二
地坛是“一座废弃的古园”,“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而且“很少被人忆起”。“两条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我就摇了轮椅总是到它那儿去,仅为着那儿是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始于“逃避”,地坛是他的“结”和“缘”。
史铁生说:“地坛离我家很近。或者说我家离地坛很近。总之,只好认为这是缘分。”地坛与他“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他,而且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也许,四百多年来,从未有一个和史铁生一样经历的人在此感悟时间生命的真谛和安放灵魂。
三
北京地坛是明清两帝祭地的场所,代表万民百姓祈求年岁丰稔。现在,地坛失去了其原有的功能和往日的光鲜荣耀,这样一处幽静的所在也许只能注定成为落寞者的天堂。
除了无法进出的殿堂和祭坛,地坛的每一棵树下他都去过,差不多它的每一米草地上都有过他的车轮印。无论是什么季节,什么天气,什么时间,他都在地坛园子里呆过。有时候呆一会儿就回家,有时候就呆到满地上都亮起月光。“记不清都是在它的哪些角落里了。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
地坛适合独处,适合观察,也适合思考。四季轮回,时序更替。人来人往,各自奔赴。母爱无私,默默关爱……
史铁生在此流连徘徊,观察感悟。
在这里,史铁生明白了:“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剩下的就是怎样活的问题了。”
在地坛,史铁生从“逃避”到“接受命运”,到消释“罪孽”和享受“福祉”,他用自己的触须感悟着外部世界,用自己的深沉睿智不断探寻着心灵世界。在这里,他构筑起了坚不可摧的人生观、价值观、宇宙观的精神屏障,他完成了生命的救赎。
四
史铁生说:“有一天我认识了神,他有一个更为具体的名字——精神。在科学的迷茫之处,在命运的混沌之点,人唯有乞灵于自己的精神。不管我们信仰什么,都是我们自己的精神的描述和引导。”是的,世界荒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灵的干涸。
荷尔德林说人要诗意地栖居。那么如何才能诗意地栖居呢?除了生死,这又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曾记否,你有多长时间没有静下心来享受一片静谧安详的星空,品茗一段优美动听的古典音乐,感悟一段黄昏和荒野的旅程?史铁生虽然残废了,但他一直在路上,环游世界。我们拥有健康的躯体,却常常故步自封,和史铁生比起来,是幸还是不幸呢?除了口食之欲,我们会给自己留下多少时间和精力来思考诗意地栖居的问题呢?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思考深刻纯粹的问题,给自己的的而生活撑起一片清澈透明的天空,也许这就是史铁生和《我与地坛》的魅力吧?
在《我与地坛》里,我读到了史铁生的健康和我的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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