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记得在这个位置坐了第几年了。依稀有印象的是,刚进来时穿着白色裙子,矮个子,白嫩,呆傻。后面的是小色对我的形容。
小色是性情有些乖张的女孩子。在她的笔记本上是各种江湖恩仇,她则是一个仗义的女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在她的笔记本上就是需要她各种保护的文弱女子。
她很聪明,和许老师斗智斗勇最厉害的就是她了。
她也很记仇,比如她的同桌小九有一次偷吃了她午餐的鸡腿,她便时时刻刻不忘报此仇。在小九的饭盒里倒醋或者酱油,还有小九最讨厌的番茄汁。小九被整的苦不堪言。也因此,同班的同学不敢招惹她。只有那个不怕死的张一凡,已经和小色大战十八回合了,依然不死心,还是每次偷看小色的笔记本。
他在小色的笔记本上是个大魔头,比许老师那个魔头,还狡诈、邪恶的大魔头。张一凡见了,不恼,反喜,在他眼里,这是个多么英俊潇洒,有权有势的角色。
是的,我们班的人,大多数都有点不正常,按许老师的说法就是,都是群脑袋被搭错了筋的疯子。不这样,也不会来这个班了。
我可能是这个班唯一个比较正常的人类,也因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进这个班前,我的成绩很好,班里前三,年段前十。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始考班里倒三的了。之前的班主任钟老师给过我很多次机会。但我好像就是突然傻了一般,越考越差。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当我考出班里最后一名的时候,钟老师就彻底放弃我了。也因此,我被她逐出她优秀的班级,来到了这个班。
是呀,这个班都是被放弃的学生。小色的笔记本上,把它喻为流放之路。
刚进来时,我只是呆呆傻傻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个没气的布娃娃,看着精致,却没有任何鲜活气。这是从小色笔记本上看来的,文字旁边还配上了白色裙子的洋娃娃,僵化在座椅上。
这样的我持续了一个学期。发生变化是第二个学期伊始,老师把我和小九的位置交换了,我成了小色的同桌。按老师的意思,冰火交融下,降低他们的火力。
我以前,很少关注班里的任何一个人,也没和其中的任何一个有过任何交流。于我,就是上课,下课。
即使换了位置,这个学期我也没有任何想变动的想法。
唯一的意外,就是他们的火力值实在太大了,我经常因此受到零散功击。比如,水杯掉地板上了。再比如,写着的字突然歪了。更甚,汤洒白色裙子上,开出朵朵涟漪。
这些,我都忍了。重新捡起水杯,拿出新的纸张,去洗手池用纸巾尽量擦掉汤汁。
一天的傍晚,这群人又在你追我打,好巧不巧,路过的我被撞了一下,还没意识到什么,我被撞翻在地,手上带的玉镯碎了三半。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我有点朦朦胧胧,不知身在何处之感。好像妈妈在唤我,汝汝,汝汝……
我茫然失措的起了身,走出教室,走到路上,在走回家里。窗里面,一家人其乐融融。
我转身离开家里。
来到不远的公园。公园里,有一条溪,相传这里曾是汉河流经的地方,这里也曾有过很多奇珍异兽,还有人脸鸟身兽脚的神兽,所以公园的路口便是这样一只奇奇怪怪的石雕,名唤飞廉。因为名字好听,我倒挺喜欢它的。听说它是风神,能呼风唤雨。没当公园里的河水涨满溢出来时,就会有人高喊,风神醒了,风神醒了。
今天我没心情和飞廉说话,直接来到河边桥上。夕阳西下,河的另一边,彩霞染遍了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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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妈妈在哪个天涯呢?下河去,飞廉会带我去见妈妈嘛?可妈妈说,汉水里有很多水鬼,最喜欢我这样白嫩嫩的小孩,不能下汉河去。
“你不会想跳下去吧?”
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我可以带你跳下去。”
我转头看了下她,她脸上是认真的表情,不像说笑。
“真的?”
“跟我来”
我跟着她下了桥,来到河边柳荫下,跨过横栏,居然有个台阶可以走到河边。
扑哧一声,她已经跳了下去。我闭上眼,哉头倒了下去。水没过我的全身,我闭着气,感受着这水的冰凉。突然很安静,终于没了任何的声音。在我憋不住气,鼻子呛了水的时候,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捞了起来。我借她的给的支撑,站了起来。
此时,桥上有不小动静。我看着她水亮的大眼睛,好像有股力量,迫使我大哭起来。
我拼命的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浑身打颤,哭得忘记了怎么回家。
这件事后,家里人一直没让我去上学。他们给我看各种各样的医生。我被整得很虚弱,各种药让我昏昏欲睡。有一天傍晚,我终于有了点精神,走到爸爸的房间。我很久没和他说话了。自从他把另一个女人接回家,我就没和他说过话了。
“我想去上学。”
我虚弱地说出这几个字。说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爸一把抱住我。我没有力气推开他。他用手拍拍我的后背。“你终于愿意和爸爸说话了。”
他把我放回床上,让我好好再养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让我回学校上学。
“我不想吃药了。”
他脸上闪过犹豫,沉默一会后,他点了点头。
不吃药后,我慢慢有了精神。
一个星期后,如愿重新回学校上课。
和以往不一样,今天有些兴奋和期待。我在想,要和她说什么呢?
说谢谢,她肯定,哦一声,便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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