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临安城有名的画师,传说出自他手的画惊天地,泣鬼神。
他画魂犹为厉害,可以将人的魂魄招来,以解痴情人的相思之苦。
许多人慕名前来,祈求他为自己画出心中的那抹魂。他来者不拒,他也是个痴情人,自是知道痴情人的相思之苦。
奈何他为众生画了那么多魂,却始终画不出自己心中的那抹魂。
他认为是他杂念太多,痴心不够,于是他关门谢客,背上宣纸和画笔向五台山出发,他要去寻一处僻静之地,专心画她。
他在山顶寻了个无人打扰之地,搭了个简易寒舍,遮风避雨。
整整一月不眠不休,在最后一笔落下之时,他看见一缕青烟,她的魂来了。
他高兴地又哭又笑,十年了,他终于将她画出来了,可是看见他,她没有应有的开心,相反,一脸愁容。
她说:“为什么,我死了你都不肯放过我?”
他错愕,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一说,想她在世时他们是如此恩爱,她嫁给他的第二年,染上疾病,身体每况愈下,他遍寻名医为她医治,当时他们的感情被传为一段佳话。
甚至在她离世后,他辞了太傅职位,隐居尘世,专心画她,已慰籍他的相思之苦。
她说:“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了他,可你还是要将我们拆开,就像十年前一样。”说着说着,她竟掩面而泣。
他,是谁?
将他们拆开?是他?
一缕青烟散开,他终于瞧见了十年前的她:
那时的她多开心啊,那人苦读诗书,她则伴其左右,为那人洗手做羹汤,为那人研墨铺纸,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可那人的家境不好,一穷苦书生。
那时的他已是太傅,回乡途中路过她的乡村,她手捧一束野花,嫣然一笑,像落入凡间的仙子。
他一到家就差人去她家里提亲,家里的长辈听说他是太傅,立即答应。
她当然不同意,她有心爱之人,怎肯再嫁作旁人。
家里的长辈好话说尽,她就是不肯屈从,无奈,长辈们只好威胁道,若她不从,那人将性命堪忧。
她不怕委屈,她只怕那人受尽委屈。
最后她含泪答应。
自她嫁给他的那日起,他再也没见她笑过,起先他以为是她离开自己的乡村,离开自己的父母不习惯,他便想尽办法搏其一笑,他对她的爱日月可鉴。
尽管他如此费心,还是没有留住她,婚后第二年,她辗转知道那人在她婚礼当日便吐血身亡,她伤心欲绝,最终病倒,这一病就再也没好过,最后郁郁而终。
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如果他知道她有心爱之人,知道结果会是这样,那他一定会成全,不会做那根棒打鸳鸯的棒子。
她喃喃说道:“这一别,我又要重新去找他,不知这次又要找多久。”
她转身,那缕青烟随风飘去。
看着她离开,他仰天大笑,将画笔扔下五台山,就此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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