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霜城秋,秋近列茗楼。
叶戟风踏入列茗楼时正是午后,列茗楼一日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众人的喧闹在看见那青衫白发的人时戛然而止,一时只余堂上的说书先生慷慨激昂。
“话说数月前正邪交战于丛连山,换得那青夜两支不犯我中原十年,诸位可知那青阳宫里有谁?”
识得叶戟风的都对他遥遥拱手,他颔首笑笑从容不迫地越过众人拾级而上。
而那说书先生也重新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正是那号称‘千秋佛手’的医谷前谷主,代秋!”
正踏在最后一级上的叶戟风顿了顿,微不可察地垂眸向着堂下的说书先生看去。
果真是“最是霜城秋,秋近列茗楼”,这“秋”不仅仅意指是它坐落于霜城最盛的枫林里,还有……人世之秋。
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朝着约定好的房间走去,手方一抚上门框,门豁地一下向内大开,随后便是一道劲风袭面而来。
叶戟风微微侧了侧脸,那物事便堪堪从笔尖前虚擦而过,只带起了几缕银白的发丝。
未有玉器破碎的铮鸣,不用看他也知那碧玉盏正端端地落在身后。
“宋言欢,看来你真的是很闲。”
哗啦一声展开手里的绸扇姿态撩人地挡住自己半边脸的华服公子轻笑一声,狭长的眼里光华明明暗暗。
“如果说……我找到了代秋的下落……你还觉得我闲吗?”
叶戟风浑身一震,面上现出些不敢置信来,然而下一刻仿佛倦极,唇间吐出几不可察的叹息。
“罢了,她那样骄傲的人,必然是恨透了我。”
江湖自古分三,除却以分明的正邪自居者,余下的便是医谷,但是若要较真起来,医谷的实力恐怕远远凌驾于正邪两派之上。
医谷又三分医药毒,而前谷主代秋是风华绝代的美人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三分全才。
玲珑心窍,千秋佛手,却辞了谷主的位置毅然地入了青阳宫,这事儿实在是太过诡谲,虽然从丛连山回来的众人都绝口不提,但风声还是传了出去,一瞬间就成了充斥于大街小巷的谈资。
而代秋的去向,亦成了一个众说纷纭的谜点,她没有回医谷,也没有留在青阳宫。
叶戟风整夜未曾成眠,半梦半醒间看着天色由暗沉到雾白,自准备丛连山一战起,他几乎日日如此。
战前是无暇,而现在恐怕是无心。
本还想和衣再卧半柱香时间,门就被宋言欢施施然推开了,指间挟着封请帖样的东西,由内到外都透着几分喜庆的意思来。
叶戟风冷淡地吐出一句“不去。”
宋言欢狐狸样的眸子缓缓眯起:“代秋大婚。”
果不其然叶戟风神情僵硬了几分,大婚……难道是和他?
宋言欢手腕一抖那请帖便向他飞去:“青阳宫居然会请你这明毓阁阁主,啧。”
正邪两派的关系啊,真真可怕。
叶戟风看着请帖上银钩铁划笔势峻拔的字迹,捏着请帖的手指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道。
“备礼。”
请帖上的日期是一月之后的一个黄道吉日,从霜城赶往那写明的地点至少需要半个月……
“别想了,代秋不会让你在那日子之前找到她的,她允许青衍栩给你请帖就代表着她不可能让你去破坏。”
宋言欢手里的扇子虚点上叶戟风的心口:“不过是想让你难受罢了。”
叶戟风合上请帖缄口不言,却听得宋言欢难得质疑。
“这明毓阁阁主的位置能带给你的,代秋未必不能,你为何偏偏要辜负一腔深情呢?”
是啊……为什么呢?
是为了报仇雪恨所以接任阁主,还是不愿她陷入这场正邪相争的混战之中?
世事从来不易,可他仿佛挑了最艰难的一件。
叶戟风的父亲是当年有名的正派人士,免不了明里暗里树敌,他母亲生他时难产死去,所以他被托付给明毓阁的老阁主。
十二岁时他生了场怪病,浑身冰冷面如秋霜,仿佛一个血液被冻僵而死去的人,所幸明毓阁一向以纯阳内力见称,他得以捱过第一次。
老阁主遣人将他带去医谷,当时刚过十二岁的代秋已是医谷的执掌者。
她少年天才是出了名的,古灵精怪也是出了名的,极少看诊不说,纵使看诊诊金也十分任性,时而漫天要价时而分文不取,对于此事提出异议的人更是被干脆利落地丢出谷去,鉴于医谷高手如云倒也无人敢寻衅滋事。
而他则是她亲自医治并且分文未取的那个,一连六年,每年盛夏与深冬都在医谷度过,代秋顺利地拔除了他从娘胎里带来的大部分毒性,却没能阻止他渐渐泛白的长发。
在介于少年与青年的年纪一头青丝成雪,配上一张出尘俊逸的脸倒是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然而代秋每每幸灾乐祸唤他“叶白”。
十八岁生辰前夕,与谷里的一众好友玩闹完,方才走到自己的小院儿门口便听得一阵不成调的哼唱。
抬眼看去,红裙蹁跹的少女在覆着青瓦的屋顶跳来跳去,不远处放了几个应该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坛,看到他来,便是一副眉眼弯弯的模样。
“叶白!”
未满十八岁的代秋已是江湖闻名的美人,此刻应该是酒力泛将上来,面色绯如桃李,平添了几分娇憨。
“我在。”
叶戟风看着她左摇右晃不由得下意识地做好了接住她的准备。
代秋有些疑惑地歪头,杏眼眨巴眨巴,望着仰头看来的叶戟风突然笑了起来。
“叶白!我喜欢你呀!”
怎么形容那一刻呢,就好像萍浮春水,风漾清波,平白让人心生愉悦。
然而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代秋一步踩空就直直地掉了下来,叶戟风一个箭步下意识地上前把少女收回怀中。
温软的触感与佳酿的香气立刻袭来,却悄无声息,低头看去,怀里的人已然睡着了。
“叶戟风,你的命都是我的,你拿什么求我?”
梦里的代秋已经不复少女的青涩娇美,取而代之的是明艳无双的眉眼,和愈发凉薄的话语。
叶戟风是惊醒的,他看着小几上若有若无地冒着袅袅白烟的玉莲炉,唇角溢出苦涩的笑意。
谁说梦里尽是虚妄的?
梦里不只有虚妄,还有过往。
十八岁生辰过后他回了明毓阁,随即被老阁主愈发有意栽培,明毓阁事务都一一让他经手处理
实在是太忙,他甚至抽不出时间去医谷庆贺代秋十八岁的生辰,只得以明毓阁的名义备了份厚礼遣人送去。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遗憾,最后化作了他和代秋之间的天堑。
代秋的十八岁,没有等到她心心念念的叶戟风,而等来了另一个人。
彼时夜弑楼的三使者请她出诊不成正一人挟着她身侧的一个同门,还不待她出手,一道黑影掠过,下一刻那三人一齐捂着右肩哀嚎起来,地上落着三截血淋淋的断臂。
代秋蹙了蹙眉示意赶来的侍卫把三人丢出谷去,虽然医者见血比水平常,但是她依然不喜欢平白见血。
来人格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悦,戴着青玉面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声音平静含笑:“谷主可是嫌在下多管闲事?”
那声音虽悦耳但是听在代秋耳里却是气息不稳,嗅了嗅空气中隐隐的异香,她没好气地瞪了来人一眼。
“中了蛊还敢妄动,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
来人似乎愉悦至极:“那还要劳烦谷主了。”
等到午后代秋迈进那人的房间,看见端端坐在几前闭目养神的人时,是真真切切地怔在了原地。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没有面具阻挡的眉眼如光风霁月,融合着少年的明朗与青年的清隽,代秋一时之间居然不能确定他的年纪。
那是代秋第一次见到青衍栩。
宋言欢一推开门就看见正在打坐脸色不虞的叶戟风,心下了然,但是又暗地担忧起来,他现在的睡眠状态恐怕是药物都不能安抚的了。
片刻之后叶戟风的脸色渐渐好转,又恢复成了那个淡漠而冷静的明毓阁阁主。
“明毓阁传来消息,你那个小师妹的状态似乎开始恶化了。”宋寻欢自顾自地坐下。
宋寻欢口中的师妹名唤夏纭纭,明毓阁前阁主之女,和叶戟风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从小跟在他身后的尾巴。
叶戟风疲惫地阖了阖眼,每每这个时候浓重袭来的无力感几乎要击垮他,就像是十九岁那年的一幕幕重新上演。
十九岁那年,代秋的生日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他在三个月内失去了三个亲人,第一个是他的父亲,被人发觉死在一家客栈,毫无头绪,接近年末,明毓阁老阁主一家带着他七八个师兄弟南下旂扬,在秋澄江上遇袭,仓促间他在众人的祈求下暂代明毓阁阁主之位。
他派出去的人手时隔两月后在秋澄湖以东的一个村庄里找回了已经神志不清的夏纭纭,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她的精神已经被摧毁,唯一认得的人就是叶戟风。
仿佛是有预谋一般至亲接二连三地罹难,叶戟风不敢也不能联络代秋,只是暗中派人送了自己要娶夏纭纭的消息给代秋。
只是他没想到,自从进谷就没再出过医谷的代秋居然找上门来了,彼时他正在为夏纭纭擦干头发,那个时候的夏纭纭眼里只有他,温驯与娇柔的模样与以往的跋扈张扬判若两人,于是动作收放间的亲昵与体贴尽被收入代秋眼底。
他对夏纭纭低声耳语了什么,然后示意一直缄默的代秋出去说话。
“纭纭的状态你也看到了……”
代秋一脸难以置信地打断他:“你别跟我说她都这样了,你还要娶她?”
叶戟风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带着些无所谓的笑:“她只认得我,而我要阁主的位置,这样不是很好吗?”
仿佛被他云淡风轻的态度刺激到,代秋微微侧开脸:“好,你实在是好得很。”
“我不娶她也行,你能治好她吗?”
代秋一下转过脸来,眼里带着些薄怒,他明明知道不可能,却就此激怒她,果不其然,她毫不留情。
“那你求我吧。”
他沉默片刻,带了几分郑重:“求你。”
求你好好保护自己,求你就此离我远远的,越远越好。
仿佛是嘲讽又是心伤,代秋冷笑起来:“叶戟风,你的命都是我的,你拿什么求我?”
他似乎是不耐烦地蹙起眉,一脸的厌弃。
“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代秋,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叶戟风你混蛋!”
“啪”的一声,脸颊上传来痛感,叶戟风依然带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代秋,在心里贪婪地描摹着她的模样,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背影。
“师兄……”身后传来夏纭纭的唤声,黄衫黄裙的小姑娘转到他身前,干净纯粹的眸子疑惑地看着他。
“师兄……你怎么哭了?”
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夏纭纭的状态明显比不在时好许多,这三年来几乎都是他在照顾她,他不能做的事情全都留给了一个把夏纭纭从小照顾到大的乳娘。
夏纭纭的状态恶化,也是情理之中。
三年来,他与代秋形同陌路,三年里,他几乎不眠不休,不知道死里逃生多少回,终于把自己硬生生地变成了一个高风亮节的明毓阁阁主,带着明毓阁登上宗家正派的巅峰,他找出了杀害他父亲与师父的凶手,成功联合四大宗派对抗青夜两支。
他没想到的是,丛连山一战,代秋居然立在青阳宫宫主身侧,不躲不避,甚至落落大方。
隔着丛连山盛夏里的暗香浮动,他看见她眉眼盈盈含笑地看着戴着青玉面具的男子,而一眼都未曾投来。
其实此行最主要的是捣毁丛连山夜弑楼的老巢,但是青阳宫为何收到消息也出现在丛连山众人都不得而知,但是似乎是来袖手旁观的,稀稀落落地带了不到二十个人,都是江湖里有名的杀手。
夜弑楼楼主仿佛知道早有这一天,他漠然地看着叶戟风:“我等了你三年了。”
世人皆道明毓阁新任阁主叶戟风父亲与师父皆为夜弑楼所害,因而此生与夜弑楼誓不两立,可是少有人知道,夜弑楼为何会如此作为。
叶父行走江湖还未声名鹊起的时候曾经误伤过一个孩子,那正是夜弑楼楼主的弟弟,很不幸,那个孩子最后死去了。
叶戟风从娘胎里带来的怪病,叶父的死去,明毓阁老阁主的死去,夏纭纭的疯癫,叶戟风这三年的艰难,全是夜弑楼一手所为。
混战厮杀中一剑穿透夜弑楼楼主的胸膛的时候,他隐约看见代秋的笑,笑意妩媚而嘲讽,她在夜弑楼冲天的火光里向他款款走来,众目睽睽之下对着他掩唇低语。
噼啪的火爆声里,他仿佛立于荒野,只有代秋的话在他耳畔不停回荡,她说的是:“叶阁主,恭喜啊,连哥哥也杀掉了呢。”
夜弑楼楼主死去的时候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他说已经够了,可是那一刹那叶戟风却不知所措,仇恨支撑着他这三年一路走来,此刻他终于报仇雪恨却没有获得丝毫慰藉,反而觉得绝望。
宋言欢看着年轻的明毓阁阁主脸上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倦怠,突然问了句。
“后悔吗?”
眉眼间的倦怠不减半分,可是语气却依然坚定:“不后悔。”
他不敢想象如果把代秋置于三年来每日提心吊胆的境地里今日会怎样,他不能后悔,也从不后悔,只是,他按捺不住心底里的想念,却又不知道如何面对代秋的嫌与厌。
一个月后,朝芫谷。
十月的天气,满谷的拒霜花纷纷扬扬,在来人的带领下通过极为隐蔽的谷口,叶戟风看着眼前的建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站在医谷里的那一刻,因为他看到的亭台楼阁完完全全是按照医谷的规格来建造的。
心底突然泛起细碎的疼痛,这样的用心与迁就,恐怕是他一辈子也比不上的吧。
来人带着他与宋言欢一行刚从廊道上转了个弯,就看见十余米开外眉目清隽的男子打横抱着代秋从那边的花园里绕出来,叶戟风诧异的看着那个男子,很难想象这个面目如清风明月的男子竟然是青阳宫这等一流邪宗的宫主。
青衍栩礼貌地一笑,加快了脚步很快消失在楼阁转角。
又十天,霞帷霓帐,笙箫不绝,青阳宫宫主和医谷前谷主大婚的日子,出席的江湖人士倒也不少,医谷也来了人,大概是丛连山一战,大家都竭力维持着和平,十分给彼此面子。
金樽醇酿,玉盘珍馐,公子佳人,天作之合,无论是虚情还是假意,总之古朴典雅的厅堂里充斥着盛赞之声,叶戟风一杯接一杯地倒着酒,这般热闹和喜悦的时刻,他只有灌醉自己才能麻木心里的苦涩。
一个人一生大概只能见证一次至爱之人的婚礼吧,无论与之成双的是自己,还是别人。
清醒之后叶戟风匆匆离开了朝芫谷,狼狈如同逃亡,他终究是再见了她一面,看着她嫁与他人,没有他祈求的释然,更像饮鸩止渴。
叶戟风没想到的是两个月后又接到了一封请柬,同样是来自青衍栩,请他务必再去一次朝芫谷,落款带着几分潦草,一种莫名的惶恐突然从心底升起,他来不及跟宋言欢招呼,跟着来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朝芫谷。
途中他再三追问何事,来人却一直含糊其辞,直到他踏进朝芫谷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不过两月有余,谷里的拒霜花却显出些盛极而衰的模样来。
青衍栩见他一路风尘仆仆而来似是笑了下:“叶阁主先去打理下自己,随后跟我去看看阿秋吧。”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头发就不用束起来了,阿秋喜欢你披下来的样子。”
叶戟风有些莫名其妙于他的笑意,但是还是以最快速度沐浴整容,一袭月白色锦袍,银白半干的长发披散下来,推开门时青衍栩已经候在门外,笑意出奇平静。
看见他出来青衍栩转身就纵出了几丈远,不给他丝毫发问和犹疑的机会,叶戟风顿了顿纵身跟上,二人向着朝芫谷地深入了半柱香功夫,见到一片新栽的白色拒霜林,仿佛是一种本能的抗拒,叶戟风停住了脚步。
青衍栩仍然不紧不慢地向里面走着,他缓慢地跟上去,林里最中心的凹陷处是一眼泉,时有时无地冒着泡。
然后,叶戟风看见了立在新土上的,一块白玉制成的碑。
青衍栩依然带着平静的笑意,但是叶戟风忽然得知了那平静背后的悲哀。
“她就在那里。”
突然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叶戟风踉跄上前,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碑上飘逸的字迹。
“医谷代秋,卿埋泉下泥销骨。”
卿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不可能……”叶戟风喃喃片刻突然身形大动,瞬间就掐住了青衍栩的脖颈:“这不可能!她还是恨我对不对?!她让你骗我的对不对?!”
青衍栩脸上现出些悲恸之色来,巧妙地融合在笑容里:“你来晚了……”
手指缓慢无力地垂下,他跌坐在玉碑前,长发披散下来,看不清他的表情,青衍栩走上前,停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眼眸深沉地盯着叶戟风的背影。
“阿秋她……就在这里。”
青衍栩缓缓地垂眸,掩住了眼底逐渐显露出来的痛苦之色:“叶戟风……四年来我真的很嫉妒你……这三个月我又开始感激你……”
“如果不是你,她不会嫁给我,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死去。”
“你身上的毒,只能转移,不能化解,所以她十年来一直忍受着你曾经受过的痛苦……为什么我青阳宫会出现在丛连山,因为四年来你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
“她嫁给我,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死期将近,从此你就会断了对她的念想,纵使她死了,你也不会太伤心吧。”
叶戟风听着青衍栩几近哽咽的描述,已是泪流满面。
“叶戟风,阿秋怎么会恨你呢……”
“她明明在十年前就许了你一生啊……”
沐沐的古风小屋,身处尘世,心怀风月诗酒茶。将身边故事,心中所想,以古风字语,细细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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