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文
我是劳也。
我的家在一座圆润的的丘陵上,山下有条河,老人们都管它叫“艾河”。艾河就像台湾海峡,把我和丝分开,我在这座山头,她在那座山头。
家里只有爷爷和我们兄弟姐妹,父母都进城了谋生计去了。我们几个孩子没人见过奶奶,只听爷爷说她是在艾河边去的。
全村人都知道爷爷是个文化人,不仅写的一手好字还会画丹青。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在家种地。不过那也让我们足够骄傲,总向朋友们炫耀爷爷的藏书和字画。特别是村子里有红白喜事都会请爷爷去记人情薄子,每次爷爷都穿着平日里不穿的长衫,端坐在桌子前,面带着笑意,极为认真的写上“钱二十,白糖五斤,腊肉一块···”爷爷回家后总会带回来些吃食,那就是我们的福利了。
我们兄弟姐妹四人,除了最小的弟弟以外,两个姐姐和我都在上学。每天早晨都可以听到我喊丝上学的声音,那声音夹在两座山头里,飘在艾河上久久不散。那时姐姐们总是取笑我。丝是我的同学,年龄和我一般大,我们上学下学都一道走,关系很要好。
家里分得的田地都是爷爷一个人做的,别看爷爷身体瘦瘦的,却打理得井井有条,除了是到了农忙时节,我们才会下学后去帮忙。每到那个时候,我们都特别兴奋,会背上小背篓,扛上小锄头,那是爷爷特地给我们做的,然后排好队,一摇一摆的穿过家门前的橘子林,走过田埂,一路上嘻嘻哈哈,却又感觉特别威风,像是城里下来的大官儿检查工作。我们在干活,小四就坐在土里玩泥巴,一个人也不亦乐乎。大姐和二姐说着学校里的事,有时候也说着说着就笑了。我和丝也时不时隔着艾河喊话。爷爷只是埋头干活,累了就走到田垄边坐坐,拿出他的叶子烟抽抽,抬头看看天,我看见他的汗水落下来掉进土里,微笑的嘴角牵动着脸上的皱纹,眼角眉梢都是慈祥。天空的红霞映红了所有人的脸庞,空气中浮动着土地的清香。
二姐总会先我们一步回去做饭,给我们准备好擦脸的帕子,等我们回来。昏黄的灯光下,我们就坐在院子里,狼吞虎咽。然后就期待着爷爷给我们的奖励,他慢悠悠的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这两颗指姆长的薄荷糖,分别把它掰成两截。我们都一脸神圣的接过来揣在包里,舍不得吃,还用手捂着进入梦乡···
睁开眼,看到白色的窗帘和漂亮的护士姐姐。她们都围着我一脸焦急的样子,我拉着她们的手说:“劳也不是孤儿了,劳也也有家了,姐姐不哭,劳也要回家了,劳也很幸福。”
我是劳也,今年八岁,是孤儿,死于血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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