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花市选购过年时摆放的鲜花,琳琅满目的鲜花让我这个选择困难症候群变得焦虑无比,而贩花老板又像变魔术一般,从花海里挑出一个比一个更绚烂的花束,“意思就是抽个时间见一面就好了,我明白了尽快,好了好了,老板就这一束了帮我包起来吧,谢谢阿,岚子见面再说,嗯嗯,挂吧。”
岚子是我小学同学,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兄弟,前些日子交往了女友就总从我这里套些泡妹秘籍,我不负众望成功成为了一名失败的军师,采纳了我的技巧后,俩人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这次又给我打电话求助,想让我跟他女友见一面,理由竟然是觉得女友不像是以前的女友,像是换了一个人?这种理由他也能想出来,而请我吃饭就是为了抵消高昂的咨询费吧,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约定好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我起身去冲了杯咖啡,正巧这时门被推开了,“来杯咖啡吗?”我背对着她问到,“阿,好呀,谢谢。”我端着两杯咖啡慢慢的回身,看到正在整理大衣的女,女主?秦岚也没跟我提起她女友的名字,真该死。真是怪了,秦岚怎么喜欢的都是一样类型的女生,估计又是照着哪个前女友找的,眼前这个娇小的跟草莓布丁一样的女孩子给我熟悉的感觉,“是秦岚的女朋友吧,来随便坐,我跟秦岚是很久的朋友了,他的女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用跟我客气。”她拘束的坐在我的对面,拿起咖啡杯捂了捂冻红了的手指,蒸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凝结成一层水珠,我耐心地等待着,无言的沉默像一堵厚厚的冰墙,保护着她敏感的心,想让一个人突然的向一个陌生人袒露心扉不易,让一个人向她恋人的异性朋友袒露心声简直是难上加难,秦岚这个铁公鸡就是为了省这笔心理咨询费吧,正在我胡思乱想天外飞仙的时候,一个软软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下面就是她向我讲述的故事。
我叫李雪菲,可能我接下来讲的故事你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却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我思考很久到底一切在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诡异,结论就是在2019年2月2日14:24,这也是有意识和记载的时间在我生命里消失的第一次。
那一天是秦岚从江苏飞回北京过年,因为晚点所以12:50才起飞,我一直拿着手机等待着他安全着陆的消息,14:20的时候他给我发信息说已经到了要我不用担心,而我想说个俏皮话逗他开心,就问他亲爱的现在“北京”时间是多少呀,他回复我说14:24,而我看了一下我的手机却是12:23,当我正想说为什么同一款手机却不同的时间时,系统时间突然变成了14:25,在我不间断的目光注视下,14:24竟然平白无故的消失了,我把这件事当趣闻跟他讲,但他却一直说我看错又讲是系统问题,我真的头皮发麻并且试图在百度里找到跟我类似的情况,可我到底该搜什么,手机时间无故消失了一分钟?在各种组织语言搜索无果后,我也就渐渐的忘记了这件事,就去继续打扫卫生和准备晚饭了。
第二次发生在医院我值夜班的时候,12点的晚班我刚查房完准备回科室休息,不知为何下一秒却出现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当我恢复意识之后适应了黑暗,看见床上坐起来的患者一脸惊慌的盯着我看,逆光的面孔显得那样的惊悚,凹陷的面部阴影里只有两颗眼珠子在反射着走廊的灯光,距离我只有短短的两米,那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和惊悚威胁着我的神经,我保持着仅存的理智压着嗓子小声说,对不起,打扰到您了,便赶紧退了出去,至于到底如何回到科室,大脑就像自我保护一般选择了暂时遗忘,那感觉就像看一半鬼片想上厕所,又没人陪,只能自己哼着歌努力不去想电影中的画面,回来之后好像从未离开过一般。我异常的害怕,我怕下一次如果在发生,又会莫名出现在哪里。
第三次我发现明明是摆放好的东西隔段时间会乱,一些常用的化妆品还有衣服会无故消失,我的宿舍有两个人住,我和七七,但七七从过年回家之后,就没再来上班过,她妈妈给她在老家的医院找了份工作,过几天回来整理行李,我曾经怀疑是她回来过,问她为什么不说一声,我好帮她一起整理最后在吃个饭好送送她,而她却一口否认称在老家忙于相亲没有时间整理,还说在男方父母家做客草草的挂断了电话。不是她那还有谁?想查明真相的我网购了一个监控摄像头,对准了我的梳妆台还有衣柜,我倒要拍下来在我记忆消失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安装完的那天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开始笑自己神经质,可能是早晚班倒让我出现了幻觉,直到有一天,我清楚地记得前一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就摆放在床头,可早晨起来后却不见了,来不及多想上班要迟到了就另找了身衣服出去了,路上我打开手机浏览昨晚的监控录像,夜视功能将屋子拍摄得那样扭曲和诡异,就像是黑洞把我的注意力都吸了进去,我打开倍速功能,静止不动的画面和飞速滚动的时间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我知道平静只是暂时,期待的真相离我越来越近,时间接近午夜两点四十,是人进入深度睡眠的时段,忽然镜头边缘伸出了一只白色的手臂,是床的位置,安装镜头时我心理忌惮隐私安全,所以没有把床收录进去,我慢慢地将进度条倒回去,调成正常速度播放,手臂支撑着床沿慢慢的将身体支撑起来,而这个背影的主人就是我自己,“搞什么,原来是梦游。”我看着镜头里的自己把床头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又把化妆台和桌面清理干净后,摸索着爬回了床上,我松了一口气,心里的恐惧感也消失无踪,原来都是虚惊一场,梦里的自己也在整理卫生,看来是时候来一次大扫除了。
然而扫除之后怪事仍然不断的发生,也是昨天看录像我才发现了事情的端倪,应该是扫除的时候碰到了摄像头,床的一部分出现在了画面里,连续几天我都会梦里醒来,收拾衣柜和桌面然后再躺回去,可是画面里的我却又有说不出来的诡异,可能是动作过于流畅,像一个清醒着的人?在我查看昨天的录像时,我看到了让我难以置信的骇人画面,正在清理化妆台的我突然抬头看向摄像头附近,黑暗中搜索了一阵后聚焦到摄像头,漏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我轻轻的走上床,逐渐占据画面的是我惨白的脸和不安的眼神,突然我踩在床头的脚腕被一只手抓住了,画面随即一片漆黑,是梦游的我把摄像头拆了下来吗,而床上的人又是谁?
我认真的听完了李雪菲讲述的故事,觉得完全是她最近工作压力太大而产生了梦游症,大脑长时间缺少休息而加剧了多疑、焦虑、和抑郁的症状,我跟她讲了一些多虑症的因果和缓解方式,并嘱咐她有事多与秦岚沟通,两人一起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精神,按照正规的答疑解惑、安慰嘱托的流程下来之后,李雪菲的表现由拘束不安逐渐变得轻松,看样子终于可以送走这位敏感的小公举了,对秦岚也算是有个交代。
正当我想送客的时候,李雪菲脸色一变狰狞的看着我说,“就知道你不相信我,你不想知道全部的故事吗?我看你有必要知道。”我被李雪菲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一怔,满眼都是她咬牙切齿跳动的嘴唇和鼻翼,我盯着她鼻侧的黑痣失了神,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这世界上不止一个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几个我,2月2日是第一次分裂,但没有成功,我给秦岚打完电话之后回到厨房看到了一块鲜肉在案板上,我以为是七七走之前给我买的肉馅,就在过年时做成了饺子,当时还在想为什么她没给放在冰箱里,后来跟她取得联系后才知道根本没有肉,也不该有饺子,这是我分裂失败的尸块,当然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但那个味道还真是让人难忘。你知道视频里到底记录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我无意间发现睡眠中的我依然在进行着分裂,于是我安装了摄像头把家里的门都锁了起来,等我睡醒再解决这些聒噪的臭女人,我无法接受世界上同时存在那么多的我,杀了他们!你不用害怕,我说完自然会走,我杀了你就会有警察来抓我,而我杀了我,又算伤害了谁呢?至于秦岚就让他死心吧,别来骚扰我,我有了钱又怎么会再去受他的气?我可以自己给自己想要的生活了,现在我只想摆脱他。
我在这期间被惊得哑口无言,呆滞的目送李雪菲走出了办公室,残酷的世界终于对我这只无助的小猫咪下手了,为什么要给我讲一个恐怖故事还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告诉我这是真的,等她走了之后,助手子玥进来拍拍我。“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你说这个小护士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包?秦岚这么多金吗?”要说三八还是子玥最三八,“这包很贵吗?”我问,“怎么也要四五万吧,今年最新款,我什么时候才能找个这样多金的男朋友?”突然一个惊人的想法一闪而过,李雪菲根本没有杀掉所有的分身,而是利用他们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偷偷倒卖医院里的药剂,算了管我什么事呢,都是猜测而已,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了心情,此时子玥声色并茂的列举着苛刻的择偶标准,我抬头正巧撞见了她眉飞色舞的脸,而鼻翼侧面的黑痣再度让我心情跌入了谷底。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我会对李雪菲产生熟悉的感觉,想我与子玥的合作也已三年有余,而这个分裂故事的起始时间和源头又到底在哪里,事态又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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