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新修版《射雕英雄传》,我突然明白金庸为何要在《射雕》中,新加写一段黄药师暗恋自己女弟子梅超风的情节了。
金庸在创造黄药师这个形象时,在心中多半是按照魏晋名士的范儿去写的,黄药师在《射雕》中也坦承自己“平素思慕晋人的率性放诞”,但我过去读《射雕》和《神雕》,总觉得相比魏晋名士,黄药师这个人物有点不够意思。
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一个“礼崩乐坏”的动荡时代,在那个时代,名士们“非汤武而薄周孔”,以放涎不羁著称。据《世说新语·任诞》记载:当时名士阮咸与姑妈身边伺候的鲜卑婢女暗通款曲。后来,在阮咸为母亲守丧期间,他姑妈要带着婢女离开阮家搬到外地。阮咸着急之下,连身上的孝服也来不及脱,牵了头毛驴就心急火燎地将那婢女追了回来,回来时两人还丝毫不避嫌,同乘一头毛驴。朋友问阮咸为什么放不下一个鲜卑婢女,他只是回了句:“人种不可失。”这个被追回的婢女,就是东晋名臣阮孚的生母。阮咸去世后,有人在纪念阮咸的诗中,大赞他与姑妈的婢女私通,诗云:“小颈秀项可青睐,大名高声皆白眼。”
因为“礼崩乐坏”,流风所及,不仅高门名士这样放荡不羁,名门贵女也同样“巾帼不让须眉”。《世说新语·溺惑》中,东晋权臣贾充的女儿看见老爸手下的小吏韩寿貌美,便发于吟咏。婢女告知韩寿,韩寿闻而约期,期至竟自逾墙便宿于贾充女儿的房中。贾小姐和韩寿双宿双飞后,欢爱之情溢于言表。贾充发现女儿“盛自拂拭,说畅有异于常”,后来又从韩寿身上闻到与女儿一样的香气,发现女儿与韩寿私通,贾大人装傻不露声色,索性便将女儿嫁给了韩寿,这就是著名的“韩寿偷香”的典故。
相比之下,黄药师思想固然叛逆,也是效法晋人先贤“非汤武而薄周孔”,但他行为上却实在太循规蹈距了,纯属知行分离,不够率性,也不够放诞不羁,与言行放诞不羁的魏晋名士范儿实在有较大差距。
新修后,金庸给黄药师加上一段对自己女弟子梅超风的暗恋,黄药师的形象更“邪”了,也更加率性而为和放诞不羁,黄老邪变得更知行合一,坐言起行,终于更像个自己倾慕的放诞不羁的名士了,魏晋风范和逼格十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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