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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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薛宝琴吟过一句诗,“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
从某种意义上说,草木是无辜的,是我们非要折腾它们。
小时候折腾过院子里的一棵柳树。缠着外婆在柳树精上挂了个秋千,但是由于柳树实在不够大,连恐高的我都觉得荡得不痛快。曾经一度很嫌弃它。
春天发新枝的时候,总有去扫墓踏青的人来讨要柳枝,当时不觉得柳树是个“姑娘”,有辫子,这么无聊的比喻一点仙气都没有,柳树分明是个精灵,或者是妖精,柳树精听起来比朴实的柳树姑娘有意思多了。
再后来,柳树死了。不知道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腐败的,只有一个不确定年份的春天,柳树没有发芽,以后也没有。宣告死亡好像是一个突然的消息,又好像是蓄谋已久的悲剧。有的离开,是没有告别的。
我虽然对树好像不太友好,但是对花很仁慈。外曾祖母的家门口有一想月季,一到春夏,就结满花苞,每年都开得很热烈。我们几个小孩儿虽然很想据为己有,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摘了怕被大人骂,花也的确开得不再长久。
然而它也同样没有长久。村子里修路,那花被人连根挖了,连土渣子都不剩。当自己珍视的东西被人摧残,而且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我希望它是死在我家院子里的那棵柳树。
回忆也不全是一些悲伤的故事,比如那长满小路两旁的向日葵,亲手酿的味道怪怪的葡萄酒,还有三千年一开花的藕。
而一个有情趣有温度的人,可以将山石草木演绎成春恨秋愁,可以借古树的灵性冥想,也可以从野花里窥见期盼。
汪曾祺笔下的回忆,有的温情,有的带着怅惘,而往事如雨点儿大,生活却不苟且。
行文间有种悠哉悠哉的幽默感,偶然冒出那么一句,“我应该当一个工艺美术师的,写什么屁小说!”
照他自己的说法,美,也是需要一点偶然的,反推回去,包含了偶然的句子,有的也挺“美”的吧。
就像这书。路上偶然碰到一个朋友,陪他拿了个快递,他原本买的是汪先生的“人间”系列,结果发重了一本《人间草木》,就顺手给了我,“我最近太忙了,懒得退。”好人也是有好报的。惊喜的馈赠。
一直记得这么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看透生活本质之后依然热爱生活。”能把生活过成自向往的样子,或者在原本的生活里找乐子,是种令人羡慕的本事。
《死亡诗社》里说,“医学、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崇高的追求,足以支撑人的一生。但诗歌、美丽、浪漫、爱情,这些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
这么一本充满烟火气又文雅闲适的回忆录,说不想拥有,不想把日子过得有意思,是骗人的。
风里的落花,车窗外的无名树,夏天的叶,傍晚的云,人间的草木繁多,风景甚好,可以赴一场约,交换一份礼物,也可以养一瓶花,闲一个下午。
日后的回忆里若是还有人陪你走在过这路上,便足够说,此行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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