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微信收到两千多公里外的讯息,是我在库勒拜支教的学生,问我疫情有没有好好在家。依稀记得她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记得她找我问过舞蹈,记得她笑起来浅浅的酒窝。
1.
这段记忆要拉回到两年前,那是段远离城市的日子。没有现实的压力,没有心烦的琐碎,有的只是一推开门就能看见的雪山,就像是一场不愿醒来的白日梦。
18年冬末春初,我们一行人坐了四天三夜的绿皮到达阿勒泰站,经历了从未有过的繁琐安检,终于抵达库勒拜乡中心小学。报道的时候,有个女学生走过来敬礼“老师好!”我条件反射似的回了句“老师好!”说完一脸黑线,那个学生捂着嘴跑开了,从学生到老师的身份转变也需要一个过程嘛!
校长打趣地问我们会不会做饭,看我们摇了摇头,又自顾自的说了句,在这待几天就什么都会了。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自己一个人住,灯泡坏了要修,马桶堵了要通,只是三个半月后的我依然不会做饭,回到长春我发现自己瘦了八斤。
宗教信仰的关系,使得我们很难买到猪肉。我记得尝试过下厨做过牛肉炒豆角,果不其然出锅后基本上是不能吃的,也煮过绿豆粥、煮过面,味道均是不尽人意,我大多数的成品都贡献给了马桶,多次失败后我把厨房改成了洗衣房。由于厨艺不精,我去加依勒玛找梅梅蹭饭的次数越发多了起来。
2.
阿勒泰的时间作息真是非常符合我们现在的年轻人了。九点钟去上班,两点到四点午休,晚八点下班以后,太阳还高高挂起,十点多还能看到天边的红晕,白天很长,夜也很长。我经常一个人在操场上,带着耳机听着李荣浩的老街,走上一圈又一圈。偶尔也会拿着一听乌苏坐在秋千上,吹着风,晃着腿,享受着新疆凌晨一两点的星空。
我和梅梅时常讨论这段生活,总觉得像是偷来的悠闲。那时我们在各自支教的学校里忙碌着,周末就约着到处旅行,去拥抱一座又一座大山。
初夏的时候,一行四人自驾游去往白哈巴,途径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的边境,在西北第一村的小小村落里,随手一拍都像是一幅风景画。我们走进了当地哈萨克族人家里,浓浓的异域风情,肃然起敬的神秘图腾,随处可见的手工刺绣,真的是让人好像走进了艺术馆,这其实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哈族人家。
主人端上来刚煮好的奶茶,说,他母亲煮的茶才是世上最好喝的奶茶。我心里暗想谁不是呢,我妈妈做的菜也是世上最好吃的菜,想到这不禁心头一震。
浓浓的砖茶、醇厚的奶子与灵魂酥油一起碰撞出的香味把我拉回了现实,桌子上还摆着玲琅满目的美味。奶皮子、奶疙瘩、巴旦木、切好的囊,这些都装在精美的器皿中,装的满满的,真切的感觉到女主人的持家有方、待人真诚。
在即将离开的六月,我们加快了游历的步伐,真正去体会山川的美是在喀纳斯。我们去的时节正是漫天翠绿,同行的小伙伴在一旁喊着:这山真大、真绿!没错,他说的苍白但直接,那种扑面而来的浩瀚震惊了我们,一面感叹大自然的壮阔,一面嘻哈着喀纳斯湖水怪。
在流连了两天后,动身前往禾木,尝试去骑马。蹬上马鞍,拉着缰绳,去体会策马扬鞭的快意生活,。骑往美丽峰的途中,马夫哼唱着哈萨克民谣,别提多么惬意!山里的夜很凉,我借了老板的裤子,几个人坐在民宿的庭院里,手里拿美滋滋的羊肉串,配上大乌苏,一口酒一口肉,故事就越吃越多,人也越喝越醉。在民宿醒来的早上,喝奶茶,看雪山,这人间是如此值得!
回程途中,我们在哈巴河点了一份椒麻鸡,不知道是怎样的魔法,和大盘鸡、辣子鸡一样,每家店做法各不相同,却是相同的好吃!梅梅立下誓言:离开新疆前必须吃够20只鸡!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吃够20只,她这个人一向对数字没有什么概念,比如,她还说过要在五年之后重游新疆,我居然说要和她一起。
3.
有趣的时间总是走的飞快,一个学期过去了,教学工作渐入尾声。一天午休我和梅梅赶去县里订购寄回家的干果,午饭还没来得及吃,我就急着回学校上下午第一节课。一路小跑,赶到二楼楼梯口,刚巧上课铃响起,课代表过来接我,用红领巾蒙住我的眼睛,推着我走进班级,我疑惑的推开门。
突然响起感恩的心,全班起立一起哼唱,我缓缓走上讲台,黑板上写着欢送会,赵老师辛苦了!还有好多学生走过来把做好的信封卡片送给我,我看着他们唱歌的样子。回想起初次见面时的拘谨,学生私下里找我的俏皮,儿童节给他们化妆安排节目,为了提高成绩一次次谈心,不禁湿了眼眶,哭到不能自已。
我和大家说了很长的一番话,他们围着我跳舞,几个学生教我哈族的舞蹈,我们用手机合影,从教室一路拍到操场。在他们纯真又炙热的年纪,我也许只是流水教师中的一位,他们却是我脑海里最深的影像。
离开的前一周,心情格外沉重,或许印证了这句话,相见就意味着分别。
库勒拜的白桦林依旧挺立在那,驻足在树下,清晰简洁的线条映在天空的画布上;额尔齐斯河河畔的落日也没有为谁停留,夕阳打在脸上、手上,最后消失在天边。
白日梦终归是白日梦,短暂的欢愉,我们也就像是布尔津来来往往的游鱼,玩够了还要接着赶路。那段梦里的日子,都锁在记忆深处,每次打开,都无比悸动。
风来自很远的地方,去去也无妨。
故事来自温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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