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再次碰见郑小雅。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这这个穿着低胸的烈焰红唇女郎与当年那个冰清玉洁的郑小雅联系在一起。
“你当年不是说要当法语翻译吗?”陈远靠在真皮沙发上,“这就是?”
“On s'en fout?”郑小雅看起来毫不在乎。她一只手捂着胸口,弯腰从桌子对面取来一瓶黑桃A,熟练地拔出瓶塞,筛出半杯酒水推到陈远面前。
陈远抿着嘴,也不伸手来接。他的目光一直跟在郑小雅熟练开酒的手指上。“你这几年变化很大。”
“谁都会变啊,”郑小雅意味深长地一笑,也不看陈远,就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空杯子。“不过你倒是没变多少啊。”
“所以你才能一眼把我认出来。”陈远苦笑。嘈杂的包厢里面混合着酒香与女人的体香,同伴与公主们调笑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异常的刺耳。陈远觉得有些头疼。
“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陈远问。“因为大头吗?”
“什么大头小头的,我不知道。”郑小雅给依偎过来的男人喂了一口酒水。“为了生活啊,工作而已。”陈远把跨在郑小雅身上的男人拉下来丢在地上。“倒是你,陈大班长,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来这种地方。”郑小雅娇笑着看一眼被丢在地上醉醺醺的男人,冲陈远勾了勾手指。
“大头已经死了。”陈远理了理衣服,又坐回原来的位置。郑小雅无趣地坐好。“跟施工方闹事,被人打死了。”
“那可惜了。”郑小雅说这句话的时候,陈远从她眼睛里面看不到一丝波澜。“他原来也常来呢。”
“可惜了什么?”
“可惜了一条人命啊。”郑小雅把空杯隔在桌子上。“你到底喝不喝啊,不让人搞我,你连酒水的提成也不让我赚?”
陈远一时语塞。“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他拾起桌上的半杯黑桃A一饮而尽,然后示意郑小雅筛酒。“难道你不恨他?”
“来者都是客啊,都是来给我送钱的财神爷,我恨他干嘛?”郑小雅满意地看一眼又缩回原来位置的陈远,伸手在他领带上轻轻扯了一把。“不来试试?”
包厢里的公主已经陆续被几个男人抱出房间,剩下几个醉醺醺到不省人事的废物东倒西歪地被撂在地上。旁边坐着伺候的几个公主趁机打开一瓶瓶价格不菲的酒水往垃圾桶里倒。反正那几个二货第二天醒来什么也不会知道。
“小雅,就算当初大头对你做了那种事,你又何必想不开,要走了这条不归路呢?”
“我怎样啊?”郑小雅挪到陈远身边。“全校人都知道咯,谁都在说我郑小雅是个妓女,我只不过随他们的愿而已。”郑小雅拢了拢头发,把衣服又拉低一点。“不是谁来我都伺候的,给你打个折怎样?”她说到这里又笑了。“让我多少也赚点,陪你聊了这么长时间了,同学价。”
陈远不说话,默默起身从酒柜里取出几支香槟,挨瓶倒进垃圾桶。细碎的泡沫沾在瓶口,在镭射灯下发出七彩的光。
“喂,”郑小雅笑了,“你就是这么帮我的啊?”她起身按住陈远,从他手里接过那半只酩悦,重新取来两只空杯子,倒满一杯递给陈远。陈远没有接,反而目不转睛地看着郑小雅,胸口在剧烈起伏。“怎么,还要我喂你?”郑小雅把杯子擎到陈远嘴边,陈远伸手接下,又搁在桌子上。
“你说,当初是谁把那件事告诉老吴的 ?”郑小雅没管那半杯酒水,也笑眼迷离地看着陈远。陈远的眼光开始变得躲闪。“后来有个男生,在操场上当着许多人面把我压在地上,跟我说反正谁都可以。”郑小雅伸手捻着陈远胸口被酒水沾湿的衬衫。“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
陈远抬起头,尽量不与郑小雅对视,郑小雅笑着抬头,看见他因为紧张而不停滚动的喉结,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陈远一下子僵了身子。“On s'en fout?”郑小雅又在说,“谁在乎呢?”
“我没感觉这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郑小雅说,“大家对我都很好。”
陈远不说话。
“在这里我可以看清楚最真实的人间啊,”郑小雅摘下了他的领带。“Sur terre。”“你看,不是连你这种人都来了这种地方么。”
“我确实看起来并没有失去什么,”郑小雅又拿起了酒杯。“喝不喝?”陈远摇了摇头。“但是我又得到了什么?”偌大的包厢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清醒的人。“他们都当我是傻子呢,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啊?”郑小雅又开始伸手解陈远的纽扣。“在这里,女人的怀里,酒水堆里,到底谁才是傻子啊。”
陈远躺在了沙发上。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写什么,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我写的,不是吧,哎呀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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