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然地放开宁莫的手,红袖的眼中明明灭灭都是宁莫看不懂的光芒。最后,她还是没有告诉宁莫,那些光芒是什么意思。
将一枚似是令牌一样的东西塞到宁莫手里,她苦笑道:“若是有一日,你反悔了,就拿着这个东西去洛阳红家,就能找到我了。”
在宁莫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却突然抱住宁莫,双手环着宁莫的腰际,声音似乎都带着哽咽:“宁莫哥哥,对不起。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这句话让宁莫更加不明白了,她干嘛要给自己说对不起?还有什么伤害不伤害的,她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宁莫再也没有知道红袖到底在说什么的机会了。那一日之后,宁莫就再也没有见过红袖。
红袖突兀地出现在学堂,又在两个月后突兀地消失在学堂。
红袖的出现和消失,并没有对宁莫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除了墨竹时常调笑宁莫初见红袖将她认成了颜玉,红袖这个人似乎就像不存在一般。
而自红袖走后,颜玉也恢复了从前言笑晏晏的模样。
“莫哥哥,我真怕那一日你会答应红袖,和她一起走。”
终于说出了实情,红袖走了半年之后,宁莫才知道,原来那一日,颜玉是看到他们相拥,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的。
“莫哥哥,虽然我长得和红袖很像,可是实际上,我们真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彼时的颜玉已经进入了待嫁的阶段,这也是红袖走后,她第一次对宁莫敞开心扉。
“红袖的身上有贵气,她书读得好,先生总夸她的见解是女中豪杰,有如今圣上的风范。可是我……只是一个乡野丫头,虽然也读过书,到底和红袖必不成。”
颜玉绣着手中的龙凤鸳鸯喜帕,眼眸微垂:“莫哥哥,其实你心里对红袖,不是不喜欢的吧?”
宁莫要如何回答颜玉呢?其实颜玉是个聪明的姑娘,聪明得让宁莫心疼。
红袖消失的那一日,宁莫突然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好像被人带走了什么东西一样。
学堂还是那个学堂,可是学堂之上,再也没有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同自己争论到底是孔家之道为上,还是孟家之学更精。
树林也还是那个树林,可是树林之中,再也没有那个红衣怒马的女子,扬言要和自己比一比,除了文学之外,是不是能武学兼顾。
若不是那一日在林中遇见墨竹,宁莫觉得,自己大约真的会忍不住去洛阳,找到那个女子,告诉她自己很想他。
或许那一日在林中遇见墨竹,根本就不是偶然。墨竹为师为夫,又如何看不出宁莫的心神不宁?
他轻轻地拍着宁莫的肩膀,慈爱如同亲生父亲:“小莫,你知道红袖是什么人吗?”
宁莫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她从未告诉过徒儿关于她是谁的事情,徒儿只知道,她是红袖,家住洛阳。”
赞同地复又点累弹头,墨竹又继续问道:“小莫,既不知道红袖为何人,有怎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呢?”
宁莫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徒儿想,徒儿喜欢的就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的身份。徒儿知道,有这般想法是对不住颜玉的,可是师傅,徒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墨竹轻叹一口气,也不说对错,只道:“世间的男女之情本就是如此,若是能控制得了,那边不叫喜欢了。”
他看着宁莫的眼睛,轻笑着并没有斥责他:“小莫,如果你真的要去寻她,那为师会帮你告诉颜玉,让她莫要再等你了。可是你心里清楚吗?对于颜玉,你又是怎样的感情呢?”
颜玉……
宁莫想起那个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叫自己“莫哥哥”的女孩,她陪在自己身边十年了,叫了自己十年“莫哥哥”了。
那个女儿心思恪纯,一心一意地觉得,嫁给自己就是她此生的归宿。定了婚期之后,她就日日在房中准备要嫁时的绣品,就连她最喜欢的古琴也许久未弹,眼看着就生疏了。
墨竹起身,重重地拍了拍宁莫的肩膀:“小莫,你要想清楚。喜欢一个人可以是冲动,也许你和红袖真的能厮守终身。可是爱一个人,要有责任,颜玉未必就不是你最好的归宿。”
这是宁莫第一次听墨竹说起过爱情,记得墨竹曾说过,在他的一生里只有孔孟之道,未曾有过爱情。
可是今日此景,宁莫看着年岁越来越大,看事却越来越通透的墨竹,突然间有些心疼。能看透此般情形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没有经历过呢?
就在那一日,宁莫将那个令牌压在了箱子的最底下。他知道,他这一生大约都与繁华的洛阳无缘了。
就算学堂日渐破败,就算颜玉也会老去,他也会陪着师傅,陪着颜玉,过完属于他们的一生。
至于那个远在洛阳的梦……就让她成为一场美梦吧,也许等宁莫老了再想起来的时候,这个美梦还能带给他年轻时候的悸动。
轻轻执起颜玉的手,宁莫的脸上带着让她安心的笑容:“玉妹妹,红袖只是个过客,要与我携手一生的人是你。”
他看着颜玉脸上的欣喜,心中竟也轻松了起来:“玉妹妹,你愿意嫁给我,是我宁莫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今生今世,有师傅,有你,宁莫足矣。”
颜玉,也足矣。
这话颜玉从未说出过口,但她心中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宁莫的诚意。连日来所有的委屈都在宁莫的话中化为烟尘,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有很幸福的未来。
墨先生的关门弟子大婚,这在这个长安城中可是一件大事!
虽然这些年来,学堂隐隐有颓败之势,可墨竹德高望重,只要听说了这件事的就没有不祝贺的。就连远在洛阳的墨竹曾经的学生,都差人送来了整箱整箱的贺礼。
学堂一时之间车水马龙,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而宁莫已经许久都没有再想起过红袖了,这些日子筹备婚礼将他和颜玉二人忙得晕头转向。
在穿上颜玉亲手做的大红喜袍的那一瞬间,宁莫似乎真的懂得了,他这一生,是定然要和颜玉一起过了的,心中的欣喜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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