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荏苒时光的逝去,我的爷爷奶奶仙去已经50年有余,但他的音容笑貌还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每当这时,回忆的翅膀就驮着我的思绪飞的很远很远。
我的朦胧记忆,爷爷身板直挺,身高一米七八有余,有着一副永善慈祥的面孔,留有一把圣诞老人似的大胡子,连鬓带腮,雪白雪白。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面色红润,浓浓的眉毛下,炯炯有神的双眼使我感到他精神上的朝气。爷爷出生在民国初年,那是个充满着悲伤离合的动摇乱世,也是被战火撕烈着国家山河的年代,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岁月中爷爷艰难地生活着。吃不饱穿不暖那是常有的事,甚至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爷爷是家中老四,上有三个哥哥,老小是妹妹。妹妹十几岁就嫁到了渭北韦家庄。据爷爷说,魏氏祖上曾在四川绵阳一带任过清政府“四品官”,后来祖宗因各种因素西迁到武山,根基扎稳后就在县城创办了制酒房,生意兴旺了几十年,后来,慢慢地衰落了,到晚清未期酒房一场火灾彻底败落,兄弟四人各自某生。爷爷靠自制土盐和销售土盐维持生计,靠双脚扳挑担买土盐养家糊口。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季之间,日出而作,日落还奔忙不息,这就是当年爷爷的生活写照。
寸土山河,无恙和平。新中国成立,家乡迎来解放,爷爷开始在国家稳定的局面中,用自己前半辈子积攒的经商经验,与人合伙在县城前街办起了公私合营店铺,经营的货物主要有煤油、香烟、食盐、日用杂货等。他们以德诚信经营生意还算红火。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爷爷住在县城前街,院子大门对着街道,院子里住了三户人家,爷爷住北面主房,也叫厅房,厅房间里有一小角房,开一门二窗,室里筑有土炕。靠墙支着一张长条桌子和一张方桌。条桌上面放着盆盆罐罐和玻璃瓶子。院子东侧有一间厨房,开一门一窗,房内靠最里面的墙角筑着一个大灶台,灶台上安有大小二口铁锅,大锅用来抄菜、煮饭、蒸馍,后面小锅用来煨热水。灶台的上方,挂着铁铲,纲勺,筷笼子这些物件。用的燃料主要是木柴和草柴禾。锅炉旁边支着一个大案板,案板的上头紧贴着墙壁有一张放置碗碟的台板。地面放有水捅、浆水缸等。
我七八岁时一有空闲就要和爷爷在一起,晚上更是喜欢和爷爷奶奶睡在一个坑上,听爷爷奶奶讲他们小时候的故事,每次我都听的惊呆了,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以前他们是怎样度过那种困境的。我长大后才明白,爷爷奶奶讲的故事里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暗示儿孙在人生道路上不断接受挑战,克服困难,好好学习,不断进步。每当清晨,睡意正酣时常常被爷爷有意压抑的几声咳嗽吵醒,或被一股淡淡煮茶用的木材烟熏醒,这是小时候常有的事,我一直记得。爷爷是个喝茶人,更爱喝浓茶,他喝的茶向来是熬着喝,熬茶的茶具是用粘土烧制的干泥罐,是从集市上买的。茶叶有大叶茶、珍珠茶、碎叶茶、砖块茶、窝窝茶。煮茶用火盒是自己制作的,原料是用县城南红峪沟的红粘土,这种天然粘土耐高温粘性大,另加些麦穗皮、头发等,搅拌均匀,和成一块泥团,在手中几经捏、搓、揉、掀,手工捏制成形,然后把废旧的铁盒子用红泥粘土填平,把揉好的泥土放到铁盒子上面,用泥刀轻轻点划、勾勒,转眼间,爷爷把一个煮茶用的火盆制成了。熬茶用的火是木柴,每到过大年时才用几次木碳,自己制做的火盆放在土炕的中央,火盆内生起柴火,烧开一壶水,就开始熬茶了,熬茶水是从红峪河用桶挑来的。火盆旁边还放个小炕桌,桌面放些喝茶的馍馍,熟面等。爷爷常说,“人要实心,火要空心”,要把木柴棒棒架起来,中间留下空隙,这样火才会旺起來。爷爷熬茶是在早晨,每天五点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后,开始打扫院里卫生,生火烧水,水开了接下来就熬茶。爷爷常常是喝的津津有味,精气十足。爷爷喝茶的火盆,茶罐,木柴,烧水壶,这些都是我心中永恒温暖的存在。
爷爷还是个抽烟人,几乎抽了一辈子的旱烟叶,早上起床前抽一锅,晚上睡觉前抽一锅,劳作累了时候更是离不开烟。他抽烟用的是旱烟锅子,这副旱烟锅子很讲究,烟锅咀料是用马瑙石做的,烟锅头料是用黄色铜制成的,烟杆子是用铁蒿做的,这副烟锅子比较精致,是他随身带的,携带烟锅子少不了烟包。烟包也很讲究,它是用熟羊皮手工缝的,上面还绣着花,烟包上还系有一根掏烟锅的金属钩针。爷爷抽烟、喝茶不分家,渴茶解乏,抽烟提神,相得益彰。县城每到逢集,来赶集市的亲戚都要相聚在爷爷的店铺,一边谈天说地,一边抽一锅早烟,一边采购些生活用品,享受着人间烟火和清欢岁月;街房邻居遇到疑难杂事,都要和爷爷唠叨唠叨,询问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些看似“山重水复疑无路”的难题,最终会使你感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开朗。
爷爷一生最骄傲的是,养育的二个儿子非常出众,大儿子参军跟随王震部队一路向西挺进新疆,所在部队是某部骑兵团,在队伍里一颗忠心,一腔热血,誓死捍卫祖国山河,因表现突出立了战功,提拨任骑兵营长,后来转业到巴州,分配到若羌县。在乡级、县级岗位上一干就是一辈子,无论在那个岗位上,他一身正气为人,一尘不染为公,清正廉洁,始终把党和人民放在心中最高位置,为党和人民的事业鞠躬尽瘁,忘我奉献,廉洁齐家,永葆共产党人的政治本色,为若羌建设做出了应有贡献。二儿子兰州师范学院毕业刚好赶上家乡解放,积极参加了新中国建设,在县政府部门任过四门乡乡长、水利局局长、滩歌林场场长等职,也为家乡的建设做出了非常大贡献。
爷爷一生最自豪的是,五十年代初期和末端先后二次搭火车、座汽车车千里迢迢到过新疆。第一次去是把大儿媳和大孙子安全护送到若羌县,从此全家人合家团聚。第二次是二儿因在五七年那场政治运动错划为“右派”,罚配到洒泉家边沟劳改。看到二儿子一家人的艰苦和无奈,到了妻离子散的边缘,爷爷做出带二儿子一家人去新疆若羌投亲避难的决定,五九年秋后动身,历经艰难困苦到若羌,全家人被安置到生产队,解决了一家人的温饱问题。爷爷很少在我们面前说起那些往事,包括自己如何吃苦带领老小乘做绿皮车到新疆大河沿,然后换乘大蓬车历时半个月到达若羌,这些事情很少提起,大约也不愿意让那些陈年旧事成为下一代人的负担。只是这些事会在爷爷感慨社会进步继而忆苦思甜的时候才会提起几个片段。
爷爷和奶奶之间有着明确分工,爷爷顾外,奶奶主内,分工明确,二人共同持家。奶奶持家有道,心地善良,通情达理,懂得相夫教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记忆犹新的是奶奶是标准的旧时代女性,个头一米六出头,头上布满了银发,裹着小脚,抬头纹和眼角纹都很重。平总穿着一件深蓝色上衣,黑色的裤子,头戴绒线帽,身体长年包裹得严实不漏一点皮肤,慈祥的眼睛总是笑咪咪的,说起话来又清脆又好听。奶奶喜欢干净,屋内和房前屋后每天打扫的一尘不染,常常自言向语的说,”卫生要干净,大人小孩子不生病”。奶奶喜欢种植花,房前院边种了十几棵玫瑰和牡丹花,每年四五月,花开的很鲜艳,红中泛白,那一朵朵白中有红的玫瑰和牡丹花,红的如同火焰一般,一片片火红的花朵,是那样的有活力,有生机,它的火红,感染者从此经过的每一个人,散发着一阵阵诱人的清香,院子里香气四溢。我还记得院边西角奶奶六十年代中期亲自种植了一棵鸭梨树,奶奶每次给鸭梨树浇水时会一边浇水一边说:“小树苗,快点喝吧,快点长大,长大了好为娃娃们乘凉。鸭梨树生长的也快,没几年就开花结果了,春天绽放在技头的梨花,摇曳在春风之中,似玉一般洁白,沁人心脾,倾心向往。夏日的午后,阳光热烈而灿烂,走到树荫下,仿佛进入一个清凉世界,一般清凉的气流索绕在周围,让人感到无比舒适。秋天熟透了的鸭梨,有的像黄灯笼,有的像灯泡挂满枝头,真惹人喜爱啊!奶奶她很会做饭,奶奶做的饭我们都爱吃,做饭没有固定的地方,当然是看吃饭的人多人少而定。吃饭的人多了就在厨房里做,人少图省事就在厅房乘爷爷喝茶的火做饭。无论在哪儿做饭,她都做的快,做的可口。虽然奶奶做饭累得满头大汗,但看着爷爷和我们吃的津津有味,她的脸上常会露出笑容。
奶奶就是这样一位任劳任怨,为家庭无私奉献的普通而平凡的女性。她不仅仅是我的奶奶,也是中国传统女性的代表,在她的世界里,从没有我,只有孩子和家庭。
时光让我淡忘了失去爷爷奶奶的伤痛,爷爷奶奶和我们之间的那些事,那些情,那些爱,那些暖,时常会穿越时空,无声地在我的心间流淌……爷爷奶奶的思想、品德、吃苦耐劳的精神永远激励儿孙们前行。我也坚信,在我们家族后辈们的事业和人生道路上,爷爷奶奶l的优秀品质将不断推动家族每一位成员向前迈进,助力家族实现永久繁荣昌盛……
透过模糊的泪眼,望夜空繁星点点,唯能双手合十,为天国里的爷爷奶奶祈祷,愿在那边永远永久的享乐!
2024年3月初稿,5月第二稿,7月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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