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电报:新疆吐鲁番地区鄯善县鲁克沁镇26日发生严重暴力恐怖袭击,据记者初步了解,镇政府大楼、派出所、一处工地和协警驻地等4处目标当日清晨遭挥刀暴徒袭击,目前已造成9名警员与协警、8名政府工作人员和平民,以及10名暴徒死亡,另有3名暴徒被捕。这是今年4月喀什地区巴楚县15名民警及社区工作人员遭暴徒袭杀后,新疆又一起严重事件
当地官员称,周三清晨发生在新疆自治区一个偏远城镇的骚乱造成27人死亡,3人受伤。”新华社26日中午发出的这条英文消息将多家国际媒体的目光拽向中国的新疆。法新社援引新华社报道称,事发地为吐鲁番地区鄯善县鲁克沁镇。当日6时,一伙暴徒袭击了当地的政府大楼、派出所和一处建筑工地。暴徒不仅挥刀伤人,还放火焚烧警车。这则报道称,在当地警方开枪打死10名暴徒前,已有17人被暴徒杀害,包括9名警员及协警、8名平民。此处还有3人被暴徒刺伤,已被送到当地医院救治。
截止昨晚,新疆自治区政府尚未对外发布案件细节。自治区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告诉记者,参与袭击的暴徒有数十人,他们袭击的目标包括镇政府大楼、派出所、一处工地和协警驻地,对上述目标内猝不及防的警察、协警、政府工作人员和平民用刀砍杀,纵火,并与赶来的警察对峙。由于事发突然,造成惨重伤亡。目前暴徒中有10人被打死,3人被捕,其他人员在逃。
又是一起严重的暴恐案件。
“东方局长,按照自治区公安厅的要求,你带领市局法医和现场勘察人员,马上出发,尽快赶到鄯善县鲁克沁镇,参与现场勘查工作”。局长铁黑着脸下达了命令。
丰田吉普车和依维柯现场勘查车连夜向鲁克沁开进。
天已经大黑,除了汽车发动机和偶尔的颠簸的声音,戈壁滩一片死寂,像裹在一层厚厚的黑布里。天上的星星是清晰的像盖在大黑锅上的一把透明的伞,周围没有参照物,黑漆漆的,甚至感觉不出来车子是以130迈的速度在疾驰。偶尔,穿过公路的黄羊和野驴告诉我们,车的确在行进。
“艾米拉,你出过死亡几十人的杀人现场吗?”。从一上车,东方就在考虑一个问题,虽说从事侦查工作二十年了,这么大型的现场还第一次遇到。心里有些没底。
“局长,我出过的现场,最多是死亡两人的”。
“不过,我在警院学习时在视频中观摩过一个爆炸现场,伤亡几十人。。。。。。”
“是黄泥河爆炸案吧”。
“对,局长也看过吧,那个现场挺惨的”
东方嗯了一声没说话。黄泥河小火车爆炸案,在中国刑侦史上是鼎鼎有名的案件,成就了乌国庆等好几个刑侦专家,案件始末和侦查细节,早已经进入各类警察学校的教材。东方读警校时,也看过那个视频片,爆炸类案专题中,也详细的学习过。不过,当时是学生,光顾着看热闹了,对于专业的勘查检验的过程一点儿也没有记忆了。
“局长,你是老刑侦了,应该经历过这样的大型现场吧?”艾米拉看东方没作声,小心翼翼的问到。
“我也是第一次,和你一样”东方开始还有些难为情,一个指挥员,也是第一次,咋指挥技术员啊!,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如果所有指挥员都经历过这样的现场,中国还不知乱到啥程度。只要国泰民安,但愿只有一次经历就够了。艾米拉可能多少感觉到东方的尴尬,接着说:
“不过,省厅通知上说这次现场勘查、检验的各环节,都由部局的各位专家指挥、把关,我们就按照规程认真、仔细干就行了”。
车,还在戈壁滩疾驰。
东方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刚刚还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弯弯曲曲的河流,缓缓流淌着。蓝天白云下,数不清的牛羊在静静的吃草,盛装的哈萨克围在一起唱歌跳舞。远处的雪山被翠绿的针叶林衬托的格外雪白,雪峰之下溪流在欢唱。成群的骏马在绿缎子般草场上奔驰,像酱红色的旋风。。。。。。。
不知为什么,东方又进入了那连绵不断,寸草不生的大山下。山,瘦骨嶙峋的,好多的褶皱,戈壁滩如果是海,那起伏的山就是海中时起时伏的蛟龙,那呲牙咧嘴的山脊,就好像龙的背鳍。东方来到悬崖下,看到一群岩羊轻盈的跳来跳去,领头的岩羊,两只硕大的角,弯弯的,失去了比例。突然,头羊一跃,跳下了高高的悬崖,落到崖地重重地砸在尖利的石头上,眼睛是睁着的,满嘴都是血,头羊身后的那十几只羊,也依次纵身跳下绝壁,那么从容、决绝,丝毫没有犹豫,仿佛多次的预演一样,那么的富有美感,好像一首优美的钢琴曲,不过,休止符都是崖底的啪啪作响,没有哀鸣,没有呻吟,甚至没有慌乱。最后应该是一只没有成年的小岩羊,它弹跳起来,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在头羊的身上,好像依偎在头羊身上,仰着头,睁着眼,看着头羊,像是问为什么?
东方猛的醒了,车还在疾驰,可是那小羊的眼睛还在眼前。
“局长,天亮了,我们已经进入吐鲁番了”司机轻轻提醒着。我伸个懒腰,看看手表:
“我们停车吃点东西吧,马上就到鄯善了,到了就得投入工作,恐怕就没时间吃饭了”。其实我心里想,现在的赶紧吃饭,现场一定非常血腥,即使经常出现场的技术人员也未必能扛住,另外,检验工作需要持续好几天,不吃饭,大家怎么工作。
车停在一大片黄土垒起来的残垣断壁旁。我们下车拿出馕,水还有熏马肉,大家围在一起。
“局长,你知道高昌古国吗?我们现在可是在它的都城遗址上吃饭啊!这一堆堆黄土,就是高昌国的紫禁城啊!”。艾米拉和我打趣。
高昌国是西域的一个佛教国家,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市高昌区东南,是古时西域交通枢纽。为天山南路的北道沿线,当东西交通往来的要冲,亦为古代新疆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之一。
高昌历史文献,有《新唐书·高昌传》有比较详细的记载。
公元5世纪中叶至7世纪中叶,在这个狭窄的吐鲁番盆地中,曾先后出现四个汉族独立王国,先后分别是阚氏高昌、张氏高昌、马氏高昌及麴氏高昌。
贞观十四年(640年),高昌国为唐所灭,置高昌县,后设安西都护府统之,安史之乱时高昌被回鹘侵占。
“噢,就是那个苦苦挽留西行的玄奘法师传法的高昌国啊!这国家可是大唐的铁杆粉丝,他的一个国王,常年住在长安,死了也埋在中土”。
东方边说边爬到一个大土堆上,四下瞭望。他曾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看过高昌古城的照片,也大致记得皇宫,寺庙和广场的位置,虽然是残垣断壁,依然能感受到当年的恢弘。仿佛看到成队的骆驼,驮着香料向东方的长安进发,还有那行色匆匆,目光坚定的僧人口里叨念着阿弥托佛,暮色中,向西前行。集市里,熙熙攘攘大唐,西域,大食,天竺的商人在物物交换,大街上,各种语言虽有些吵杂又那么动听,既繁荣又祥和。晨钟暮鼓,佛号声声。这个丝绸之路上的繁华之地,怎么就衰落了呢?
按照指令,我们来到鄯善县公安局集结。
会议室静静的,各地赶来的刑事技术人员有六七十人。大家聚精会神的看着现场的视频。。。。。。。
十几分钟的视频,大家被血腥和悲惨笼罩着。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那么凝重,甚至都没有眼神的交流。东方注意到:艾米拉紧咬着嘴唇,面色惨白,记着笔记。
部局专家讲解着,提示大家勘查的注意事项,我却在想车上那奇怪的梦境。
三天的勘查,检验,鉴定工作结束了。这三天,本来就非常沉静的艾米拉更是一言不发,每天定时到现场和实验室,穿着浅蓝的勘查服,娴熟而标准的完成每一个技术动作,晚上电脑前敲着键盘,完成勘查检验报告。那种冷静和沉默有些怕人。我怕她有心理应激反应,又不知道怎么提示或纾解,也只能在食堂吃饭时默默地给她眼神的鼓励。
“还好吗?”。我看着在依维柯勘查车里收拾勘查器材的艾米拉关心的问。本来我想问她怕不怕,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一个成熟的有职业素养的现场勘查员,是不会因为现场的血腥而害怕的。艾米拉一个优秀的勘查员,我们曾一起出过数个现场,她的心理素质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艾米拉看看我,点点头。
“我没事儿”。
返回的路上,我让司机可以开慢一点,这样让大家心情也放松一点,艾米拉还是沉默,嘴里嚼着馕饼,一言不发。
车到吐峪沟,我喊大家下车休息一下。山丘上有不少当地维吾尔族的土坯葡萄晾房,现在不是葡萄采摘的季节,晾房里空荡荡的。这一带离火焰山不远了,山都是通红通红的。为了舒缓大家的情绪,我建议到吐峪沟麻扎参观一下:吐峪沟霍加木麻扎,传说伊斯兰教传教士最早来中国传教,历尽艰辛,终于东行来到吐峪沟。在当地牧羊人的帮助下,叶木乃哈等6人便长住此地继续传教,伊斯兰教在吐峪沟开始盛行。后来,叶木乃哈等6人和第一个信仰伊斯兰教的中国人(牧羊人)去世后,被埋在山洞里,即现在的吐峪沟麻扎。
据德国探险家冯·勒柯克著作记载,直到20世纪初,仍有来自土耳其、印度等国的穆斯林到这里旅游。
距离吐峪沟麻扎不远,就是一个著名的维吾尔古村落:有着1700多年的历史,是迄今新疆现存的最古老的维吾尔族村落。它分布在绿塔耸立的清真大寺四周,约有二百余户人家。这个村庄,完整地保留了古老的维吾尔族传统和民俗风情。人们常常日出而息、日落而作,使用古老的维吾尔语交际,穿着最具民族特色的服饰,走亲访友依然是古典的驴车代步。
在这里生活的老人、青年、儿童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平静、自足、幸福的神情,给人以纯朴、悠闲、与世无争的美好印象。
在古老的村落中,居民们继承了两千多年来用黄粘土建造房屋的传统习惯。一些建筑还遗留着佛教文化和伊斯兰教文化交相融合的印记。房屋建筑均是以黄粘土制坯建成的窑房,有大有小,有高有矮;有一层的,也有两层以上的;有独立成房的,也有沿山势连成一片的。其特点是经济实惠、冬暖夏凉。
“艾米拉,你知道前面还有一处佛教的千佛洞吗?”。我没话找话。
艾米拉看看我,她的脸上有了一些血色,也不紧绷着了。
“是吐峪沟千佛洞,高昌王的功劳”。艾米拉的语言开始流畅起来。
吐峪沟千佛洞,开凿于两晋十六国时代,是新疆著名的三大佛教石窟之一,是1957年自治区首批公布的自治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在南北朝时期,吐峪沟石窟是高昌王国最高统治集团全力经营的佛教重地之一。到了唐代,吐峪沟大峡谷两岸的佛教洞窟有了进一步发展,凝聚在每个洞窟中的佛教壁画艺术,也发展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据敦煌莫高窟出土的唐代文献《西州图经》记载,当年的吐峪沟乃人间仙境。《西州图经》有如下描述:“在吐峪沟中有随山势展布的重重寺院,它们背依危峰,下临清溪,四周绿树掩映,佛寺、禅院密集,佛乐飘飘、烟火不断、游僧云集,人行沟谷深处,难见日月”。
吐峪沟千佛洞开凿以来的1700多年中,先后历经了人为破坏和自然塌损两阶段。现有洞窟94个,有编号46窟,仅有8窟残存壁画。那些幸存下来的石窟壁画,至今仍向人们展示了古代文明的风采,吸引了当今世界各地研究佛教历史、佛教艺术的专家学者们的目光,是研究中国佛教史、佛教美术史、古建筑史的历史依据和实物资料,具有无可估量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
“一个沟里面,既有伊斯兰的麻扎,还有维族的村落,也有佛教的洞窟,和谐共存,多好啊”。我自言自语道。
回来很长时间后,有一个民警告诉我,艾米拉小时候就生活在吐鲁番,小学毕业和在部队工作的父亲调到了伊犁,她是在伊犁考的刑警学院。在鲁克沁事件中遇害的唯一的一个女性乡镇干部,是她的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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