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同学阿娟给我打电话,让我晚上陪她喝酒。
这是很少见的事情,因为她从来不喝酒,即使在同学聚会的时候,也没见她喝过酒。
阿娟是大家羡慕的对象,在县妇联有一份轻松的工作。她从小在政府大院长大,天生丽质,读书的时候我总对她说:“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指如削葱”这些词句就是专门为你写的吧!
如今,二十年过去,面对发福的我们,她依然保持着不变的窈窕身材,更是让大家惊叹不已。
阿娟的丈夫也是同学们羡慕的对象,用她自己的话说“长得像张学友。”是本地师专的一位高级教师,英俊、潇洒、有学识,还善做家务。聚会的时候女同学们问她的手“怎么还是十指尖尖”?她自豪地说,“我嫁了一个好老公,可以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漂亮”、“幸福”就是阿娟的标签,什么时候见到她,都是光鲜亮丽的模样。可今天为什么想喝酒呢?
2)
阿娟独自在饭店的包厢里等我,桌子上已经摆好三个冷盘和一个火锅,十瓶罐装啤酒,豁然地在圆桌一侧站成了一排。
见到我,她什么也没有说,努努嘴示意我坐下,就打开两罐啤酒。
她好像瘦了许多,深红色的大衣衬着她没有化妆的脸,显得更苍白。
“这是怎么了?不醉不归的架势啊?!”
她拿起啤酒,在我面前的啤酒罐上碰了一下,就自顾喝起来,没有回答我。
我知道,她一定是遇到大事了,也就不再发问,闷声陪着她喝酒。
喝第二罐的时候,她已经两颊绯红,泪眼婆娑了。
“狗血剧,想听吗?”,她握着啤酒罐的手有些颤抖,好像要把啤酒罐捏碎的样子。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担心地看着她哭泣的脸。
“上个周六我带孩子回娘家住了一夜,孩子忘记带作业本了,硬是要我回家去取,说是周一要从外婆家去上学。”她眯缝着泪眼看着我,任泪水在绯红的脸颊上流淌,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因为和一个同事约好了要去市区办事,早晨六点多就起来回家给孩子拿作业本。我打开门的时候看见门口有双女鞋,就觉得有些奇怪,推开房门,他竟和一个女人搂抱着睡在我的床上,还没有醒!”
我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她丈夫是一个非常顾家的本分男人,这是众所周知的,况且,阿娟的娘家就在城东头,她丈夫怎么可能这么糊涂呢?
“不相信是吗?我也不相信。我像疯子一样扯掉床上的被子,哭着、吼着、打着,把两个人从床上拖下来,都摔到地上了,他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是两个烂醉如泥的混蛋!”她用力摔下手里的啤酒罐,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地哭出来。
我过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就任由她把委屈的眼泪洒在我的身上。
3)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喜欢说“在爱情的字典里,没有原谅两个字。”对爱情的美好憧憬都会是 :专一、纯洁、忠贞。“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随”,恋爱的时候,谁没有过这样的心境?
走进婚姻才知道,“专一”、“ 纯洁”、“ 忠贞”这几个字有多么难得,“原谅”这个词,用得有多么平凡!
阿娟哭着,我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我想到了自己,曾在不经意间看到老公手机里弹出的一条信息, “老公,睡了吗?”,那条暧昧的信息,也让我情绪激动,哭了很久。
我们哭泣,是在为不再纯洁、不再忠贞的爱情哭泣,不会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立即想到离婚,我没有离婚,阿娟也不会,哭过疼过以后,会让伤口慢慢愈合,因为我们心里都明白,那个不再纯洁的男人心里,还装着我们和这个家。
4)
阿娟哭累了,也喝醉了,靠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在阿娟手机里找到了她老公的电话号码,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告诉他阿娟喝醉了,让他过来接。
阿娟老公很快就过来了,垂头丧气的模样,他知道阿娟跟我说了什么,也想让我听听他的解释。就拿了凳子坐到阿娟身边,将阿娟楼到他的怀里。我坐回自己的位置,给他打开一罐啤酒递过去,他摇摇头,推开了。
“都是酒精惹的祸。那天晚上阿娟回娘家了,我就和两个朋友去小饭馆吃饭,喝了一点白酒。吃完饭出门的时候,看到以前的一位女同事也在这里吃饭,一个人在角落里的那张桌子上喝酒,就走过去和她打招呼,看到她满脸是泪,就没好意思马上走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女同事哭着告诉我,她老公赌博,输掉了家里才刚刚还清贷款的房子,明天就要搬到租借的房子里去了,实在太伤心,就一个人出来喝酒了,我担心她一个人喝多了出事,就陪着她也喝了几杯,没想到自己也喝多了。原本是打算送她回家的,却不知道怎么就……这次是伤透阿娟的心了!”
听完他的解释,我长长地吁了口气,“事情发生了,自责也没有用了,好好将功补过吧,阿娟是通情达理的人,会谅解的,但是,心口上肯定留下了一道疤痕!”
5)
巴法利•尼克斯说:“婚姻是一本书,第一章写的是诗篇,而其余则是平淡的散文。”
可书的第一章很短,而后面的章节书写的,才是漫长的一生啊!
婚姻里少了风花雪月,多了柴米油盐:多了朝夕相处,少了朝思暮想,所有的梦幻都变成了现实。人的本性弱点、两个个体的差异、两个原生家庭的差异、生活环境的差异,全都在近距离的接触中暴露无遗。
“各家有各家的难”,有人抱怨对方自私不顾家,有人抱怨对方懒惰邋遢,有人讨厌对方小气抠门,有人讨厌对方浪费败家,有人抱怨对方偏袒自己父母兄弟忽略自己,有人抱怨对方不孝敬父母老人,有人赌博,有人花心……所有这些,都成了婚姻里的常态。
拜伦说“要使婚姻长久,就需克服自我中心意识”,婚姻里的我们,谁不在努力改变自己迁就对方呢?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而婚姻已远不止如此。我们要顾及父母的情绪,我们要顾及孩子的感受,我们要顾及社会的影响……但是,就像安德烈•莫普瓦说的那样,没有冲突的婚姻,几乎同没有危机的国家一样难以相象!
姐姐、姐夫离婚了,两个孩子各分一个,一个孩子没有了妈妈,一个孩子没有了爸爸,两个大人或许认为自己挣脱了对方的束缚,可是两个无辜的孩子却受到了深深的伤害。离了婚的姐姐、姐夫同样得不到幸福,因为他们的心里都还牵挂着那个离开了自己的骨肉,还有双方父母,对离开的孙辈都有着百般的爱怜,就像割掉了身上的一块肉,也会痛苦不堪。
“婚姻不是1+1=2,而是0.5+0.5=1。即:两个人各削去自己的个性和缺点,然后凑合在一起”,说“凑合”确实让人心酸,但婚姻的围城里,谁的心口上没有一块结痂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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