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人很奇怪,我和她没有交集,她却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很多次想写她,却又不知道如何来表述自己的情感。
很多年过去了,我实在想不起她姓什么?叫什么?
只记得半夜时,她常常喊她儿子的名字,小沛、小沛……所以,我姑且叫她小沛的妈妈。
初次见到她,是在一个乡村中学的公共自来水池旁。
短发,有些零乱,人近中年,身材匀称,微微发胖,浅灰色上衣,小方领,衣着简单,衣服的前摆湿了一大块。
她撩了我一眼,新分配来的?然后无话。
工作很忙,同事很多,也很热情,我很快就把她给忘了。
一天夜里,我睡得正香。“小沛、小沛……",突然一个急迫而带点生气的声音把我吵醒了。
我很奇怪,这谁啊,大半夜不睡?
同寝室的老师告诉我是小沛的妈妈,一个苦命的女人。
她是大户人家女儿 。
大学时她和她的那个他相爱了。
她亭亭玉立,能歌善舞;他才华横溢,意气风发,风华正茂。
他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说尽了相爱的人要说的话。
她对她的那个他爱得纯粹、彻底,他是她的世界,她的一辈子。
谁曾想,最美好的爱情终究抵不过最现实的人生。
他很优秀,学校推荐他去苏联留学。苏联,那可是那个时代青年心目中的圣地。
当然前提条件是他不能有政治上的污点,而她就是那个不干净的地方。
结局可想而知,更悲哀的是他不辞而别,从此杳无音信。
一年后,她回到了家乡,来到了一座乡村中学当老师。
学生们不喜欢这个穿着随便,经常在课堂上走神的地理老师。
同事们不知道如何和这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交流。
领导倒是宽容,只要她不出什么大问题,也就任由她我行我素。
她,成了这所乡村中学独特的所在。
随着年龄的增长,有好心人给她介绍男朋友,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那样的情,那样的爱,那样的伤,那样的痛,只有亲历者自己知道,只有亲历者自己舔舐。
也许是上天怜悯,在她三十八那年,学校来了一个代课老师。高高瘦瘦,少言寡语,课却上得十分精彩。他喜欢小沛的妈妈,小沛的妈妈也能接受他,于是他们结婚了,然后有了小沛。
按理说,结婚、生子应该是她人生的转折。
苦了那么多年,痛了那么多年,该放下的都应该放下了,但是她不这么想,总是找借口吵架。
她放不下那个抛弃他的人,却对眼前的爱百般挑剔。
代课老师实在不能忍受这无休止的胡闹,有一天终于提出了离婚。
短暂的婚姻结束了,小沛的妈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状态。
可能比之前更糟,一盆衣服要洗三小时,盆里的衣服没洗完,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
半夜仍然在干家务,然后不停地呼唤他儿子的名字,小沛、小沛……
寂静的夜晚,她的声音幽幽的。
不知道是在唤她儿子,还是在唤她心底的那个他。
慧深必伤,情深不寿,金庸说得不错。
郁郁寡欢的她,听说不到六十就死了。
死有时侯只有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儿子守在身边。
张爱玲曾说过,一个人为了爱可以低到尘埃,还可以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情到深处,不能自禁,可以理解。
可是 ,为何以命相搏?
故人已去,多说无益,还是祝她在天堂一切安好吧!
情到深处2019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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