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我住在市内,从家到单位,4.5公里,5000步左右。每天上下班,有三种出行方式,开车、公交、步行。三者之间,我更喜欢一个人步行。早上迎着朝阳出发,下班追着晚霞回家。一天当中天空最美的样子,都能尽收眼底,不亦快哉!当然,看见不等同遇见。看见是眼部劳动,而遇见需要心情。这份心情,就是一个人在路上,独自放飞的空灵、从容、愉悦、随性,甚至是那么一点点消极、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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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步行在路上,可以呼吸到更多的自由自在。虽然不能像荒岛上的鲁滨逊,可以赤裸狂奔、捕鱼劈柴,但起码我的思想可以不着任何衣裳。什么都可以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但我更喜欢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可有一条,就是基本上不想办公室的事。我很讨厌下班后,有人来电谈工作,尤其是今天明天干都行的事,好像就他责任心强、有担当似的;我也很看不上那些工作与生活不分的人,一天忙到晚,没事也往办公室跑,工作没效率,生活少质量。以小人之心揣度,他们也并不一定真多爱这份工作,只是无处安放寂寞的灵魂。惟有不停地工作,拉着别人干活,方能找到一点慰藉与寄托。
卸下皮囊,一个大众的真实的我,独自走在这条路上,如同一粒沙放入沙漠、一滴水融入大海,回归本色、悄然无息。不再有人会多看我一眼,我也无须过多顾及别人。城市的杂乱、喧嚣,与我何干?楼建了、楼拆了,与我何干?叫卖的小贩,与我何干?流浪的猫狗,与我何干?我只是这条路上,千百个行人中的一员。所遇的人,绝大多数今生仅此一缘,不会再见;遇见的事,如轻风掠过水面,涟漪漾过之后便了然无痕,甚至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就当它没在眼前发生。只顾想着自己的心思,默默地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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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这条路上独行的我,有时候也会感到落寞与无奈。几年了,每天遇到不下百人,怎么就没有一次与他们街头重逢呢?也许是我脸盲,不擅识记人。只有一次在黄山路口,一个举着小红旗的小姑娘,早上过路口时见她在,傍晚下班她还在。我好奇地问她怎么站了一天?她红着脸说没办法,驾证分扣光,接受学习教育。
其实,我还不止一次地设想过,有一天,在这条路上,遇到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许我直接犯蒙,不敢认,直接错过;也许我会冲上去,一把抓住他,找个地方喝酒!也许岁月早已冲淡过去的情感,寒暄过后,各自离开,甚至连电话、微信都不会留……
在这条路上,遇到最多的是上学的孩子、送学的老人和如我一样赶路的中年。孩子们的人生刚起步,对未来报以向往,每天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有的完全不顾跟在身后爷爷奶奶,勇敢向前奔跑。那些老人,已是繁华过后日渐凋零,但慈祥的眼光里是后辈满满的希望。
行色匆匆的中年人,“生活的压力、生命的尊严,哪一个更重要?”是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的问题。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们得找更好的工作,有了更好的工作,则要付出更多的自己,影响已有的更好生活。在几近无解的纠结中,他们挣扎沉浮、负重前行,他们自我安慰,逐渐麻木。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眼前的那些孩子将为成为现在的我,而我也终将成为那些蹒跚的老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长江不变,明月不变,变的是一江流水,一代又一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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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秋来叶落。这条路,看似不变的熙熙攘攘,其实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来往的公共汽车,不变的是线路,不同的是上上下下的乘客;几所大中学校,不变的是校名,学生则是一茬一茬地更替;沿街店铺,不变的是房产,店名、租客、经营品类也都轮番变换。那个药物研究院的院名,也不知什么时候,把赵朴初先生的秀雅书法,换成某人粗鄙的钢笔字。那家“光阴的故事”酒吧,路过多次,也多次想进去寻找逝去的青春,可没等下定决心,它就变成了蔬果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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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这样的行人,每天也在发生着变化。今天的遇见与昨天不同,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甚至不同的天气和心情。那一天,我停下脚步,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夕阳西下,看人来人往,看梧桐斑斓,想找个与我一样的人。把工作放在一边,把忙碌一脚踢开,与真实的自己相处,享受自己的孤独时光,体味生活的细微、生命的美好。
可我,终究没有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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