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甲鱼

    一个人呆在家里七想八想，一下想起了我十岁那年卖野生甲鱼的有趣往事。

    记得那是一九六七年的五月初，我十岁多一点点，那时是春季插早稻秧苗的农忙时节，学校放了春插假，让学生们回到生产队上搞春插。

    一天上午，队长安排我们几个小孩在靠近珊珀湖旁的田里踩草，就是把先天牛翻耕过来的红花草田，还有露在泥外面的绿肥红花草完全踩在泥批子里面去，让它在泥土里面腐烂作有机肥料。

    踩着踩着，我忽然发现我的右脚踩到一块像石板一样的硬东西，哎哟，它又好像在移动，奇怪了，石板怎么会动。哦，我突然间想到我可能是踩在大脚鱼（甲鱼）的背上了，这时我就大声的呼叫起来，‘我踩到大脚鱼了，我踩到大脚鱼了’。一声呼叫就引来很多围观的人，在隔壁住的黎伯帮助下，我把那只大脚鱼抓了起来，还用绳子捆了起来。哟，那只脚鱼快有一个小的洗脸盆那么大一个盘口，至少有五六斤重。

    这时我父亲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我问父亲‘这只脚鱼（甲鱼）怎么办’，父亲说‘这么老的脚鱼，炖都炖不烂，不好吃，你拿到供销社的商店卖了算了’。

    按照父亲的吩咐，我提上捆绑好的甲鱼，就往公社供销社设在我们大队的商店跑。当我满怀希望气喘嘘嘘的赶到商店时，可商店的收购部的业务员却说‘我们这里只收鳝鱼，不收甲鱼’。这下可把我急坏了，这么大只活野生甲鱼（那时还没有养甲鱼的），那只有丢了。那业务员见我有点急的样子，他就跟我说‘堤上面的粮店里有几个人喜欢吃脚鱼，你到那里去看看，或许他们会买了炖着吃’。经商业务员这么一说，我心里又有一些高兴，觉得又有了希望。

  我们大队是在澧水河边上，公社粮管站在我们大队十一队的堤上一个大平台上修了一个粮店，也就在当时豆港商店的堤上面，主要负责收购豆港和黄家台两个大队的公粮，白螺和岩剅口两个大队也有些生产队就近在这里交公粮。粮店也供应计划内的稻谷、油、米、面粉等粮油食品。粮店包括做饭打杂的人在一起，也好像就六七个人。

    走出商店，天空中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我这时才发觉我光着个头，斗笠也都没戴，脚也是赤脚一个，草鞋也都没穿上一双，人走在光滑的坡道上一溜一拐的，我只好走在长满青草的地方来到这粮店。

    这时粮店里的人正在吃中饭，六七个人坐在一个八仙桌上，桌上炖的一钵子肉，热气直冒，诱人的猪肉香味扑鼻而来，我的口水顿时直往外冒，我连忙吞咽都有所不及，有些的口水还流到嘴的外面，我还是在春节期间吃过几餐猪肉的人，有了好几个月没尝到这猪肉味了。

    ‘小孩子，有什么事’，我刚在粮店的厅堂也就是他们吃饭的饭桌旁站上分把钟，一个理着平头，白白净净的中年男子就跟我打了个招呼。我说‘我在珊珀湖边上捉到了一个大脚鱼，你们要不要’。‘不要，不要，你提回去吧’，他急促的催我离开这里。‘哟，马主任，这么大的脚鱼，搞一点点腊肉炖起，那个味道好得很’，一个下身围着蓝布围裙的老一点男人在旁说了一句，他可能是弄饭吃的炊事员。他们几个就嘀咕了一会儿后，那个领头的抬头跟我说‘小孩儿，五角钱你卖啵’。五毛钱在当时要买很多东西了，二分钱一盒的洋火要买二十五盒了，小人书可以买上好几本了，那时七角五分钱一斤的猪肉也可以称上六两多，我不加多的思考立马就说‘卖’。

    就这样，我做成了我人生做的第一次生意，一只大野生甲鱼卖了五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