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序:八年心结一朝解,是恩?是仇?是怨?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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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娘亲,快来看!”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跑到路边的一个泥人摊位上,回身招呼着身后不远处并行而来的一对男女,男子满脸络腮胡须,女子温柔婉约,均着粗布衣裳,一幅普通乡民打扮。
女孩举起手中的泥人“爹爹,娘亲,快看!这像不像我们?”女子接过泥人,果然像一家三口,一男一女中间牵个穿红衣服梳小辫的女娃娃。男子低头摸向腰部的钱袋,眼尾处似乎瞥到远处拐角有灰色的人影一闪。男子猛回头,拐角处只有一棵大柳树静静伫立。
日渐西斜,女孩儿已经累得趴在男子的肩上睡着了。山间小道蜿蜒崎岖,男子和女子疾步穿行,却脚部稳健,呼吸均匀,显见的各怀武功。隐隐的,身后似乎有脚步声,男子迅速回头,却只见小道崎岖、草木茂盛、空无一人。
“师哥,怎么了?”女子回头问。“啊,没什么。走吧。”男子沉着地回答,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留心起身后的动静。只有风拂过树叶草木的声音。是幻听吗?男子不敢掉以轻心。
灯光如豆。师妹已将采买的所有物品整理好,搂着女儿沉沉入睡了。史峰壑独自坐在外间,用软布一遍遍地擦拭着宝剑,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朝阳升起,一夜无事。
史峰壑破例没有去打猎,而是整天陪师妹和女孩儿在小院里或种菜或劈柴或嬉戏。阳光暖洋洋地洒落在他们身上,一派岁月静好。师妹看到了他挂在外间的宝剑,却没说什么。
夜幕降临,月华初上。女孩儿睡下之后,师妹陪他坐在桌前“师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上去很紧张。”史峰壑微微一笑“没事,师妹。我只是想念咱们同门学艺的日子了。”师妹伸出手,轻轻握在史峰壑的手背上,知道他言不由衷,亦知是不让她担心。
师哥史峰壑入门时,已经二十一岁了,是带艺投师,虽然只有跟江湖卖艺的老头儿学的三脚猫功夫。师门排行只按入门先后,无关年龄无关出身,因此史峰壑只能排在比他小三岁的四师哥肖天明的后头,称为五师哥。父亲沈啸云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当时只有十四岁,不计入师门排行,是五位师哥共同的师妹。从她有记忆起,四师哥就住在家里,她本和四师哥两小无猜、两心相许,谁知世事无常,今日竟是和五师哥带着女儿隐居在这深山。
“师妹,夜深了,你去睡吧!”史峰壑的温言提醒,打断了师妹沈秀竹的思绪,她知道师哥的固执,站起身,轻轻说道“好的,师哥。你也别太晚,早点歇着。”
月将满未满。史峰壑抱剑而坐,闭目静听。耳边只有夜风呼啸,再无其它声息。然而,四面八方好像都是向木屋内窥视的眼睛。史峰壑的心有点焦躁,手抚上剑柄。
月降日升,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黎明,菜叶上的露珠如水晶般闪烁着光芒。
“爹爹,你用木头帮我雕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木娃娃,好不好?”女孩儿怀抱着前天买的泥人跑过来,向正在劈柴的史峰壑撒娇。“好啊,让爹爹看看。”史峰壑接过泥人,凝视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心下微痛,脸上似喜似悲。“爹爹,能做吗?”女孩看不懂爹爹的表情,依偎在肩膀,只关注木娃娃能否刻成。“能。让爹爹好好想想。你去找娘亲玩去吧。”“太好了,爹爹!谢谢爹爹!”女孩儿欢快地叫了起来,似彩蝶般飞向坐在门前缝补衣服的母亲。
落日余晖,史峰壑在灶前做饭,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师妹和女孩子吃得很香甜,做风干野味一向是他的拿手好菜。师门同艺四年,从父亲到师哥师嫂们,都对五师哥的厨艺赞不绝口;五师哥也是一有闲暇,就大展身手,据说也是跟跑江湖的师傅学的。五师哥从小父母双亡,孤身流浪江湖,幸而遇到了好心的卖艺师傅,将他收留并养大成人。父亲偶经卖艺摊前,见五师哥根骨不错、又肯吃苦,带着病弱的师傅四处卖艺更是一片孝心,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收五师哥入门。五师哥感恩戴德,入门后勤学苦练、孝敬师傅、尊重师兄,闲暇时对老师傅周到体贴,恪尽人子之则。老师傅病逝前几日,五师哥几乎衣不解带、夜不合眼,唯恐有个闪失。老师傅是带着笑容离世的。“哎,怎么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呢?”秀竹的头有些昏沉沉的,眼前的一切都恍惚起来“是师哥。师哥在饭菜里下了药......”秀竹努力想保持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月华如水。
史峰壑腰悬宝剑,立在庭院中间,冷冷地道“既然来了,就不要做缩头乌龟!何不现身相见?!”
“哈哈!好!”低沉嘶哑的笑声过后,一道黑影如大鸟振翅般从院外高树间飞掠而至,稳稳地落在史峰壑面前。“五师弟,久违了!”嘶哑的声音带着嘲讽。
“果然是你!四师哥!”史峰壑抽出长剑。前几日下山时,不经意间瞥到的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今夜就活生生地立在了眼前。八年了!他果然还活着,武功也似乎更扎实了。史峰壑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眼睛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人。
八年前,三位师兄均已出师,各回原籍,成家立室,唯有四师兄肖天明和史峰壑是孤家寡人,无处可去,又都对小师妹存着旖旎的心思,谁也舍不得离开师门,独自闯荡。师妹和四师兄青梅竹马、感情非比寻常,有时会躲开师傅一起偷偷出去玩。七夕那天,大雨从中午直下到晚上,师妹和四师兄回来时,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被师傅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罚跪到深夜,还是史峰壑求情才放过他们。接下来的几天,他俩似乎起了争执,四师兄总是观察师傅的脸色,师妹则不大高兴,借着给三师嫂添丁道喜的由头,独自远赴栖霞山庄,临近中秋月圆时,还未回来。师傅给仅有的两位仆从放了假,于是师门里就只余师徒三人。八月十五的傍晚,肖天明沽了美酒,史峰壑烹了野味,师徒三人拎着食盒到附近官道边坡峰上的秋水亭登高赏月。师傅想念师妹,一坛酒一会儿就见了底,肖天明也是一杯又一杯,史峰壑亦破例饮了三杯。三人似都酩酊大醉。再次醒来,史峰壑发现自己躺在药铺里,师妹全身缟素,眼睛又红又肿。师傅被害身亡,胸腹要害处中了七根毒针;师门被一把大火烧得消失殆尽;史峰壑背心处中了三根毒针,侥幸不死,全身僵麻多日;四师兄遍寻无获,似人间蒸发、无影无踪。师仇毫无头绪,丧事毕后,众师兄已各回本家。师妹日日以泪洗面,一日忽然晕倒,只道悲伤过度,岂料身怀有孕。史峰壑带上师妹远离家乡,借住在乡野田家。婴儿半岁后,方归隐于这片山林,男猎女织。
“姓史的,今晚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嘶哑的嗓音未落,明晃晃的剑尖已带着杀意刺到面前。史峰壑急忙后仰避过,同时脚尖向前一滑,人如飞鹞般疾冲,手中长剑直刺肖天明的腹部。“哼!”肖天明脚部后撤,飞身而起,避开了这一剑,并将手中长剑劈向史峰壑的脑袋。招招杀招,双方你来我往,长剑互击之声不绝,紧一阵、缓一阵......双方各有胜负,均血溅衣衫,却不能置对方于死地。呼吸渐渐粗重,剑招渐渐迟滞,满月已经偏西。
双方杀红了眼,手中仗长剑、脚下踩八卦,谁都不愿停下,谁都不敢停下。正当双方积聚力量,准备做最后一搏时,木屋里“嘤咛”一声,声音虽轻,却令激战备战中的双方均浑身一振。“师兄?”秀竹清醒过来,立马坐起,抓起床头的宝剑向外冲来。庭院的两人刹那间心有灵犀,几乎同时,一个“嗖”地收剑,一个“嗖”地飞掠出庭院。
秀竹一声不响地帮史峰壑清洗血污、敷上金疮药、仔细裹好伤口,又端来热好的山鸡汤。精疲力尽又失血很多,史峰壑看起来很疲惫,喝了碗鸡汤便睡着了,睡梦中还蹙着眉。秀竹坐在床前,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五师兄话不多。以前大家逗他,说他跑江湖卖艺时,把话都说尽了,师兄从不辩驳、只是憨憨地笑。待到父亲突然遇害、四师兄神秘失踪,她的精神快崩溃了,是中毒的五师兄默默地陪伴她撑起一切。诸事告一段落,她精神一松,便晕倒了,醒来后被突如其来的孕事弄得方寸尽失、心神大乱、几欲寻死。是五师兄再三拦阻并当机立断,带她离开了伤心之地,又一路宽慰和照顾她,直至女儿平安出生。那几个月,五师兄可能说了他一辈子的话。女儿眼睛和脸型长得都很像她,和师兄很亲,师兄更是对她视如己出。这八年来,如果没有师兄,她不知道这世上是否还有她母女俩。她有时也会想起父亲,会猜想那毒针的主人;还会想起四师兄,他还活着吗?曾有传言四师兄是放毒针的人,可她不相信,五师兄也不信。
夕阳西下时,史峰壑觉得有小手在轻拂他的眉毛。他醒了,却不愿睁眼,害怕那只是一个美梦。如果是梦,那他愿意永远沉睡下去。
可梦终究会醒。恩怨必须两清。
月亮比昨夜的更圆,月华将院里照得更亮更凄清。
史峰壑似是下了某种决心。他刮掉了络腮胡须、仔细擦拭了长剑,换上了干净的衣衫,点了女孩的昏睡穴,并把她送回她们母女俩的房间。然后,他静静地坐在院中石凳上,并没有阻止秀竹持剑陪坐。院里静谧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脚部越来越近,又突然停住了,似乎在倾听又似乎在犹豫。史峰壑脸沉如水、心明如镜,沈秀竹却不明所以,手指悄悄握紧了剑柄。无论如何,她不能再让五师哥只身赴险,她会全力护卫五师哥和女儿。
一个黑影跃上墙头,又轻轻飘落到院中。只一眼,沈秀竹的心就剧烈地跳动起来。“四师哥!是四师哥!他还活着?!”她的心在呐喊,可是她太激动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只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五师哥依旧静静地坐着,似乎入定了。四师哥看向她,她想站起来,可是五师哥突然伸手点了她两处穴道,她既不能站起来,也不能出声了。
“这样也好!”嘶哑中带着叹息。黑影的声音响起,很陌生,可是那身形那眼睛绝不会错,一定是四师哥!他的嗓子怎么了?他为什么带着面巾?
似乎听见了她的心声,又或者读懂了她的眼睛,黑影惨然一笑,“师妹!你一定好奇我的嗓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又为什么带着面巾?你看!”黑影手伸到耳边一扯,面巾掉落的瞬间,一张满面疤痕肌肉翻卷的脸出现在眼前。秀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能呼吸。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黑影指向史峰壑,声音嘶哑,目眦尽裂。秀竹想摇头,可是她动弹不得,只有大大的眼睛里饱含的震惊与泪水,传递着她的难以置信。
“是他!就是他!史峰壑!是他毒杀了师父!是他划伤了我的嗓子,又将我踢落湖中,为乱石所划,弄成今天这般模样!”一股寒意穿过秀竹的脊背,她突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大滴大滴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滴入尘土、瞬息消失。
“唰——”利剑出鞘,剑尖直指静静地坐在那里的史峰壑,“说!为什么要杀师傅?为什么要害我?!”剑尖咫尺咽喉,随着肖天明的质问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地泛着光亮。
史峰壑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没有凝聚一点儿真气,只是慢慢地抬起手,把剑尖拨过一旁。然后,他开口了,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情感,“为报仇。报江州天宁镇史家的灭门之仇。”
“江州史家?灭门之仇?”肖天明诧异。秀竹呆呆地,似听非听。
“是的,灭门之仇。”
三十年前,江州天宁镇有一史姓富户,乐善好施、为睦相邻、颇有声名。夫妇二人育有两子,长子史松柏十岁,幼子何峰壑只四岁。中秋节当天,全家去城外进香,却为一伙盗匪伏击,所有仆婢、轿夫、史家老夫人、史家夫妇、史家长子共计一十三口均为盗匪所杀,粗通拳脚的何老爷甫出轿门,胸前就被打入七根淬毒金针。何家幼子为母压在身下,背部仍被长长地划了一刀,晕死过去,后为一路过的游方道人所救,并带至山顶道观长大。道观滋养了他的敦厚良善,却无法让他忘记血海深仇。十九岁那年,他辞别道长,三年里明察暗访,终于查知当年匪首乃沈啸和肖虎两结义兄弟,沈啸剑术精良、擅用淬毒金针,肖虎孔武有力、擅长大刀。当年,他们网罗了一批亡命之徒,常在城外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后来,肖虎在一次抢掠中重伤身亡,留下幼儿肖天明请义兄代为抚养成人。沈啸终于金盆洗手,解散了乌合之众,迁到千里之外的青州,改名沈啸云,置了产业娶了媳妇生了女儿,又收了几个徒弟传授武艺。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他以前的盗匪生涯,也再未在人前施放过淬毒金针。牢记道人“良善在怀”“不可乱杀无辜”等谆谆教导,史峰壑在拜师的几年里通过蛛丝马迹,确认了沈啸云和肖天明的身份。“冤有头,债有主”,史峰壑不想波及无辜,可肖天明必须“父债子偿”。
谋定而后动。八年前的中秋节当天,史峰壑一早就在灶间张罗早些时打下的野味,并请师哥沽两坛好酒,以助兴味。师傅因想念师妹,夕阳刚下山,便提议去村口官道旁的小山顶的秋水亭中饮酒赏月。酒,史峰壑一向不喝,勉强陪饮了三杯,借着咳嗽将大半吐在了袖里。师傅心绪不佳,一坛酒很快见底,师兄情绪不高,半坛已入肚。师兄醉眼朦胧时,史峰壑袖口一甩,短剑脱袖而出,直奔师傅脖颈而去。剑锋的寒凉惊了师傅的酒意,他后仰避开,随手掷出的酒坛带着呼啸声直奔何峰石的前额。史峰壑头一歪,手一抖,七根淬毒金针直奔师傅的心脏飞去-“漫天花雨”是道人的绝技,何峰石从未放弃练习。“啊!你,你,你是......我......我......罪有应得......”金针入体的刹那,骤然的疼痛刺激了师傅的大脑,他有瞬间的清醒。他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但他知道一定和他的过去造的孽有关。“师傅!”肖天明迷迷糊糊之中看到师傅飞掷酒坛,又突然倒下,下意识的朝何峰石扑过来。醉意让他失了准头,何峰石一退身,袖内短刃飞出,从他喉前划过,肖天明未觉疼痛,只看到鲜血从似从他颌下“滋”出。温热的血滑落脖颈,肖天明竟然一跃而起,以“饿虎扑食”之式猛地向史峰壑头顶抓去。史峰壑连连猛退,突飞一脚,重重地踢在肖天明的心口。肖天明口中鲜血喷溅而出,身体后坠,重重地落在斜坡上,又咕噜噜地滚跌入江里。史峰壑飞身跃起,几个起落,追至江边,却哪里还有肖天明的影子?罢罢罢,生死有命。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远处的沈宅已隐约可见青烟,史峰壑双臂一振,袖剑袖刀落入江中。回到亭内,他取出三根金针摆好,奋力用后胸撞了过去,毒药渗入,身体渐渐麻僵时,他似乎隐隐地听到了马蹄声......
秀竹的泪珠骨碌骨碌地滑落。八年前,七夕定情后,她一直催促四师兄向父亲求娶,可四师兄碍于身无长物,每见到父亲时总是期期艾艾。秀竹一气之下借口看望三师嫂离家出走,直到中秋节前才被催促着返程。路上紧赶慢赶,遥望见高处的秋水亭时,已近夜半时分,月色光华如水,亭中似有人影。一定是父亲和师兄!秀竹从马上飞身跃起,直奔亭前,眼前的一幕让她肝胆俱裂,终身难忘。父亲手捂胸口已气绝多时,五师兄趴伏在地,生死未卜;四师兄呢?明明有三副碗筷,为何只见斑斑血迹,人却杳然无踪?
秀竹一直感念五师兄在她最痛苦的时刻陪伴她、宽慰她,更在接下来的八年里细心照料她们母女,始终以礼相待。却原来自己一直与杀父仇人共居一屋檐之下,女儿更是认贼做父!秀竹心血翻涌,手指微微动了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焚家之恨,血债血偿!秀竹几欲站起来。可是......可是她的父亲先杀了他的全家!天哪!
八年前,肖天明被江水冲上岸边,为渔家所救。待伤势好转,他乔装回乡,打听到师妹和史峰壑一起远遁江湖。于是,他曾以为史峰壑是为了得到师妹,才对他和师傅突下杀手。他对自己发誓,一定要找到他,揭露他,再将他千刀万剐!可是,如今这算什么呢?师傅和他的父亲残杀了史家一十三口,他却救了师妹,又养大了师妹和他的亲生女儿!他重伤未死,为渔民所救,就如当年的道人救了昏死的史峰壑。
是仇?是恩?是怨?是缘?
“动手吧!”史峰壑静静地坐着,“报你们的杀父之仇!杀身之仇!分离之仇!”
秀竹长剑出鞘,肖天明的剑尖在月光下闪动。
狂风突起,树叶纷纷飘落。
月降日升,艳阳高照。蜿蜒的山路上走来一男一女,中间是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怀里抱着泥娃娃。
“娘亲,我们要到哪儿去?”
“沈家庄,娘的家乡。”
“肖叔叔和我们一起吗?”
“是的,肖叔叔陪我们一起。”
“爹爹呢?他也会去吗?”
“爹爹......等你长大了,他一定会去看你的。”
半个月后,寂静深山的道观里,添了一位道长,道号了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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