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回忆里一直萦绕着不绝的歌声。
在葡萄藤下,盛夏的光被叶子割破,纷纷扬扬散在地上,带着绿色气息的风吹过,总是招来睡眠因子。我的记忆里有菖蒲的味道。夏日里少不得蝉,它们总是隐秘在梢间叫嚣,一波波的浪潮不间隔地袭来,于我而言却是一种特别的歌声。篱墙边爬了一枝枝的的蔷薇,小朵的玫红躲在叶片后羞涩的可爱,像少女偶遇心上人脸上泛起的红晕。幼时的我不懂,竟也把它当作莲花,神圣地摘下后放在养金鱼的玻璃缸里。花苞舒展在阳光荡漾的水里,是现如今最经常的梦境。
童谣伴随着星空和夜晚的睡前故事。晴朗的夜晚总是跟随着启明星的现身,引得一片欢声。葡萄藤上的小蜗牛,听到也会不自觉地唱起来。年少的时光简单又让人怀恋。衣襟上别着的栀子花,一路上放学回家都和着歌声散着香气,晚上睡着了还惦念地摸着。
雨也混合着歌声。夏日的雨倾盆,从不管你是不是在檐下准备好了一壶茶、一把扇、一只作诗的笔,说来就来了。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哗啦啦地冲刷是畅快。小孩子哪管什么天气,撑了伞便跑去雨中。豆大的雨点打得伞面砰砰作响,像是鼓声。嬉笑的打闹声,衬着大雨,天地都是一阵酣畅淋漓的歌声。
雨后夜晚也是别有韵味。泥土的腥味直冲冲,夜空是洗过的天鹅绒样的靛紫。耳边依稀的蟋蟀歌声若隐若现,透过薄纱流进孩子们的梦里。夜来香也凑着热闹的摇晃,味道在青草泥土的淳朴里竟显得莫名突兀。
庭院里有两棵石榴树,每每金秋便奉献出硕大的果实。艳丽的石榴花和角落里的桂花香交织着,秋天就成了最美好的季节。秋蟹膏黄,采了桂花酿酒,做桂花冻。美丽的年华已逝,便是满地的黄叶。外公早上扫起来叶子,声音是蓬松的沙沙,清晨的秋寒变成歌声把我叫醒。
若是下了雪,万籁俱寂里看了雪地上昨夜小动物留下的印记,也好像听到它们窸窸窣窣的走过。深呼吸像是吃了一颗薄荷糖的早晨,白气哈出来就消散,上学也变得不那么痛苦。童年的我总是能听到下雪的声音。雪籽掉在树枝上,在空中漂浮碰撞着,化在鼻尖上。这是一首只属于我和冬天的歌,是永远出现在梦里的无法再见的歌声。
长夜低垂,烛光随着夜风飘荡在寂凌的空气里。自然和黑夜对峙,温煦和冷冽同行,吹灭火星,静然面对最真的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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