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邻[1]
杜甫
锦里先生乌角巾,[2]园收芋栗未全贫。[3]
惯看宾客儿童喜,得食阶除鸟雀驯。[4]
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两三人。[5]
白沙翠竹江村暮,相送柴门月色新。
【简评】
诗题一作《与朱山人》,写诗人往南邻朱山人处造访,朱山人月夜送别的生活场景,渲染了隐居生活的纯朴自然与生机野趣。此诗气脉深浑,线索不露,用语疏落,神理入画,前人评其有“霜飞木脱、潦缩水澄之致”(《杜诗集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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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南邻:指朱希真。诗人在成都浣花溪草堂居住时与朱为邻居。
[2] 锦里先生:即指朱希真。锦里,指成都锦江附近的地方。角巾:一种有棱角的头巾,古代隐士常戴之。
[3] 芋栗:芋艿和栗子,均可食用。
[4] 阶除:台阶。
[5] 野航:在野外水道里航行的小船。
秋思
陆游
利欲驱人万火牛,[1]江湖浪迹一沙鸥。
日长似岁闲方觉,事大如天醉方休。
砧杵敲残深巷月,井梧摇落故园秋。
欲舒老眼无高处,安得元龙百尺楼。[2]
【简评】
诗写秋日所思,抒发了一种英雄寂寞的情感。首联以众人趋名逐利如火牛奔突与自己的闲适如沙洲水鸟的形象相比照,表现自己的落落寡合。颔联承“闲”字而进一步发挥,透露出牢骚与不平,同时又暗含理趣。颈联用巷月砧杵、井梧落叶等秋日景色烘托情绪,使前面落寞、不平的意绪中添加了些许悲凉。最后两句用陈登旧事,收束全诗,并回应首联。诗人不满意众人的为利欲所驱,同时又不满意自己的闲适。众人四处奔走,不过求田问舍,蝇营狗苟;而自己是渴望铁马秋风,收拾山河,以报效国家。所以诗人虽闲,却闲得落寞而悲凉。全诗气脉贯通,风格苍劲悲凉,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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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万火牛:战国时齐将田单用火牛阵大破燕军。这里比喻利欲使人奔走,就像尾巴上系了干柴的火牛四处奔突一样。
[2] 元龙:陈登,三国时人。据《三国志·魏书·陈登传》,陈登在广陵有威名,卒后,刘备在刘表座论天下人物。座中许汜曰:昔见元龙,元龙自上大床卧,使客卧下床。备曰:“君求田问舍,言无可采,……如小人欲卧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何但上下床之间耶?”
九日蓝田崔氏庄[1]
杜甫
老去悲秋强自宽,兴来今日尽君欢。
羞将短发还吹帽,[2]笑倩旁人为正冠。[3]
蓝水远从千涧落,[4]玉山高并两峰寒。[5]
明年此会知谁健,醉把茱萸仔细看。[6]
【简评】
诗记重阳之会。首联入句即字字属对,却又极尽变化,才说悲秋,又言自宽,以“君”对“我”,而“君”即是“我”,“我”即是君。颔联用典,古人以孟嘉落帽为风流,诗人以不落为风流,翻尽古人公案,而文雅旷达,不减昔人。入至颈联,笔力忽振,远处着眼,大处落笔,雄杰挺拔,势若千钧。结联则又跌宕,感叹光阴,意味深长。难怪前人称其“一篇之中,句句皆奇;一句之中,字字皆奇”(杨万里《诚斋诗话》),为“杜律第一”(吴农祥《杜诗集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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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九日:即九月九日重阳节,古人于此日有登高的习俗。蓝田:县名,今属陕西。
[2] 吹帽:《晋书·孟嘉传》:孟嘉为桓温参军,九日温游龙山,参僚毕集。风至,吹嘉帽落,而嘉不自觉。温命孙盛为文嘲之,嘉神情自若,一时传为风流美谈。这里杜甫反用其事。
[3] 倩:请,央求。
[4] 蓝水:即蓝溪,源出蓝田谷,西北注入灞水。
[5] 玉山:即蓝田山,因产美玉,故名。在今陕西蓝田县境。
[6] 茱萸:植物名,具有浓烈香味。古代有九月九日佩茱萸、登高饮酒的习俗,据说可以避邪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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