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梅里 徒步雨崩

作者: 飞鸟的逍遥游 | 来源:发表于2018-12-07 08:03 被阅读35次

    我曾经四次徒步雨崩,阴晴雨雪都遇到过。如今得知上雨崩失火,仿佛得知一位好友生了重病,想去探望,却又不能。心中再次生起悠然的向往,愿雨崩别来无恙。

    (一)梦中的世外桃源

    我与梅里雪山的第一次相见,是在2012年的雨季。从成都骑行到拉萨,在理塘绕道稻城和香格里拉,转入滇藏线。虽然没有见到梅里雪山的真容,却早已被她的美丽所吸引。这一年的深秋,我又来了。

    在雾浓顶观景台上久久站立,被眼前壮观的雪山所感动。13座白塔排成一线,与梅里十三峰遥遥相望。

    主峰卡瓦格博,海拔6740米,藏语“白色雪山”之意,俗称“雪山之神”。

    线条优美的缅茨姆峰,海拔6600米,意为大海神女,位于卡瓦格博峰南侧。传说中,缅茨姆是卡瓦格博峰的妻子。

    意为“五佛之冠”的吉娃仁安峰,也叫五冠峰,是并列排立的五个尖削的山峰,位于缅茨姆峰北侧,海拔5770m。

    布迥松阶吾学峰,传说是卡瓦格博和面茨姆之子,海拔6000米,位于五佛冠峰与卡瓦格博峰之间。

    铁灰色的天空透着淡淡紫红色的晨曦,我早已站在飞来寺观景台上,等待着。太阳出来了,卡瓦格博的山尖变成了粉红色,粉红色变成橙红色,继而变成金色,雪山变成了金山,这就是梦寐以求要看到的日照金山。

    从西当村出发,小路在浓密的山里中蜿蜒。不用担心走错路,只要循着垃圾桶前进就行。垭口附近的八一茶馆,虽然叫茶馆,主要供应的是桶装泡面,连茶馆的墙都是用方便面碗堆垛而成。

    过了垭口,透过浓密的树林,可以看到缅茨姆峰呈现出三重不同颜色的三角形山尖:墨绿色、灰白色和银白色。上空升腾着如幻的云雾,传说那是女神的面纱。

    峰回路转,眼前豁然开朗,雪山脚下出现了美丽的村庄。雨崩村分为上村和下村,隔着一条河,上雨崩的海拔稍高一些,海拔3200米,下雨崩海拔3050米。我们住在村口的客栈,半山腰的三层白色小楼,视野很好,可以俯瞰整个上雨崩,远眺白马雪山。

    在茂密的云杉林中穿行,前往冰湖。走到湖边才发现,湖面结了一层冰,也许这就是冰湖名称的由来。

    下雨崩有个小水塘,白色的雪山从黑色的山谷中凸显出来,连同湖中的倒影看上去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当初升的太阳将光芒洒在雪山上,蝴蝶的翅膀镀了一层金黄。

    太阳升高,天色湛蓝,蝴蝶成了耀眼的白色。在这个星球上,阳光和水,是平淡无奇的,却可以制造出数不尽的神奇。

    当我们来到高高的崖壁下,一道刺眼的光芒从对面山顶照射过来,耳畔传来雷鸣般的雪崩声,阳光融化了山顶的雪,冰雪和混杂着融水从崖壁上方滚落下来。

    从雨崩到尼农的路上落满了红色和黄色树叶,我想起泰戈尔《飞鸟集》中写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夏花在阳光最饱满的季节开放,诠释了生命的辉煌。秋日的阳光下,秋叶展示出静美的绚烂,甚至超越了夏花。

    跨过雨崩河上的小桥,我们走出了丛林。转过一个弯,石头上写着“如遇骡马,请让行”。雨崩河在此处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半山腰的路边流淌,通向尼农村,作为饮用水或者灌溉用水;另一部分跌入深深的峡谷中,汇入澜沧江。

    这是一条在悬崖上开凿的小路,宽度大约1米,三分之一被“引水渠”占据。有的地方河水溢出,整个路面上都是水,河水流过路面,成了一条瀑布,坠入深深的峡谷中。

    三天的雨崩徒步,恍若隔世,手机信号全无。离开了手机网络并没有让我感到恐慌,反而可以更关注身边的人和事,更投入地体验世外桃源的生活。简简单单地,活在当下。

    (二)雨中的雨崩

    我本以为,4月不是梅里雪山的雨季。然而,今年的雨季似乎来得早了一些。从离开香格里拉前往德钦飞来寺的早上开始,就下起了小雨。

    住在飞来寺,酒店楼顶是极佳的雪山观景台。只可惜,厚厚的云层将梅里雪山裹得严严实实,时不时地还会落几滴雨。夜里,我醒了三次,每次都是因为梦见梅里雪山和日照金山。当天真正亮起来的时候却下着小雨,梅里雪山依旧藏在云里。

    山路泥泞,迷雾濛濛。从西当村出发,开始跋山涉水之旅,去寻找一个名为“雨崩”的秘境。山里的杜鹃花静悄悄地开着,带着与世无争的安宁与平和。虔诚的人们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踩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每一个脚印仿佛一朵圣洁的莲花。这一切给了我灵感,写出一首“藏头诗”,念给朋友听:

    雨中寻秘境,

    崩雪杜鹃萌。

    徒劳君莫笑,

    步步莲花生。

    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雨崩徒步”。

    穿行在原始森林之中,树枝上挂满了如长长的胡须“长松萝”。过了海拔3800米的垭口,山路一转,云雾缭绕的雪山脚下出现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翠绿,金色屋顶的寺庙和房屋散落其间,那就是雨崩村。

    村里的桃花开满枝头,长长的经幡,穿过青稞田的上空,从村子的一头挂到另一头。

    到达雨崩下村时,雨停了,临近傍晚竟出现了蓝天。凌晨3点钟醒来,看到满天的繁星,一颗流星划破夜空的寂静,薄薄的云层飘忽而至,天空的星星就开始眨眼睛。天亮时却下起雨来,雪山都看不到了,更不要奢望日照金山。

    在距离神瀑不远的地方有一块方形巨石,石壁上用酥油粘贴了很多纸币,1角的、1块的、10块的,还有外国纸币。一对情侣来转山,女孩将一张5元的纸币贴在石头上,默默祈祷。

    在神瀑前,许下心愿。虔诚的人们,不顾雨水和瀑布飞散的水珠,在神瀑前磕了数不清的长头。

    进雨崩的路上遇到原路返回的人说,因为下雨,尼农的路太险,而且岔路口较多需要向导才行。同行的伙伴们都不想走回头路,愿意去走那惊险刺激的悬崖路,在我的带领下向着尼农村前进。

    走过雨崩河上的那座木桥,悬崖路到了。紧贴着崖壁小心谨慎地走着,山谷里风很大,甚至担心会被吹到悬崖下面去。

    直到我们离开飞来寺的那天,也未能看到梅里雪山的真面目。朋友说,等到秋天,我们再来。

    (三)消失的地平线

    深秋,我们果真又来了。

    站在酒店的楼顶,对面就是梅里雪山,正在上演着“日照金山”的胜景。金字塔似的山峰连成一串,像是迎接日出的仪仗队那般庄严肃穆。

    “主峰卡瓦格博峰,海拔6740米;缅茨姆峰,海拔6054米,传说是玉龙雪山的女儿,卡瓦格博之妻;布迥松阶吾学峰,海拔5993米,传说是卡瓦格博与缅茨姆之子;缅茨姆旁边是吉娃仁安峰,分裂成五个山峰,号称五佛之冠,也叫五冠峰,海拔5770米;卡瓦格博峰右边,是他的守护神,叫玛兵扎拉旺堆峰,海拔6379米……”

    我像介绍嘉宾一般,向身边的朋友介绍了梅里雪山的每座山峰。

    我们坐上一辆小巴车,行驶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到达雨崩徒步的起点——西当村。

    我们走了12公里山路,抵达上雨崩。酒店窗外正对布迥松阶吾学峰,房间里洒满了阳光。

    这是月末的夜晚,没有月亮,河悬在雪山上空,牛郎织女星遥遥相望。黎明前的星空与晚上截然不同,斗转星移,我们看到的是雪山顶上的猎户座,对面的北斗七星。

    从上雨崩村到冰湖也是12公里,但来回就要24公里,而且路要比昨天陡得多。走过村口的白塔,有一段大约3公里的平坦路段,之后就开始上陡坡,一直爬到笑农垭口。

    抵达笑农大本营,这里海拔3600米,原是中日联合登山队的大本营,当年攀登梅里雪山时发生雪崩,无一人幸存。后来,梅里雪山已经禁止攀登。

    再爬上一个小山头,就能看到冰湖,冰湖之水来自于高悬于崖壁上方的冰雪融水。站在挂满经幡的垭口,眼前是雪山之下的蓝色冰湖,身后是连绵不绝的白马雪山。

    我们绕着冰湖走了一圈,坐在石头上休息。阵阵微风吹来,阳光在湖面上跳着欢快的舞蹈。

    夜里住在下雨崩,仰望星空,看浩瀚的银河,为每一颗流星的出现惊呼,忘记了夜晚的寒冷。

    下雨崩到神瀑来回路程大约15公里,终点是高高的垂直崖壁,上面就是五冠峰,阳光温暖了山顶的积雪,雪不停地崩落,一股细流从天而降,那就是神瀑。人们特意跑到下面去淋水。据说,这样可以洗去病痛、罪孽和霉运。来转山的藏民双手合十,仰望五冠峰,伴着雪崩的声音唱歌祈祷。

    从神瀑回来,取了行李,前往尼农出口。

    这是一段非常丰富的路,有森林、草地、悬崖、河流,我们顺着雨崩河一路前行。当雨崩河汇入澜沧江,我们就沿着澜沧江边的悬崖走到尼农。

    在一处被水没过的路面,我背着大背包,手里拿着单反,为了避免踩到水深的地方,只好紧靠着悬崖边走,正当此时一阵强风吹来,我身体一晃,吓得一声冷汗。

    清晨,我们站在飞来寺观景台的8座白塔前,等待着又一次的日照金山。

    日出之前,梅里雪山上空飘荡着朵朵白云,当阳光洒下来,云和山一起变成金色,有云的日照金山更美。

    在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中,这样描述日出时的卡拉卡尔山:“那座金字塔似的山峰再一次显现出来,在前方勾勒出苍白的三角轮廓,起初是灰色,然后渐渐变成银白,当初升的太阳把第一抹阳光洒在山顶的时候,又给它染上了一点淡淡的粉色。”

    心想,我们找到了消失的地平线。

    (四)月光凝结成了霜

    太阳升起的时候,天空仿佛酝酿着巨大的能量。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在梅里雪山上,如同火山喷发时涌出炙热的岩浆,顺着雪山慢慢向下流淌。

    进入雨崩村的两个入口分别是西当村和尼农村,按照当地藏民内转梅里雪山的信仰习俗,他们一般从尼农村进入。因为,在藏传佛教中,转山转水转佛塔都要按照顺时针的方向,这是第四次来雨崩了,仍选择从西当村进入,爬升海拔相对较低,可以节省体力和时间。

    坐上当地小巴士前往西当村,那里是有温泉的,此行依旧没有时间享用。天空密布的乌云渐渐散开,梅里雪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前几天一直在下雪,昨天才晴天。山上的雪开始融化,路泥泞不堪,甚至比那次冒雨进雨崩的路还要难走。

    春天来的时候,路上开满映山红。现在是深秋,满地落叶。松树上长着很多大松果,松鼠在树上麻利地穿梭,还有鸟儿拍打着翅膀啄食松果,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缅茨姆峰和五冠峰出现在眼前,阳光很强烈,冰川与积雪融化蒸发,又迅速凝结,山顶飘荡着“旗云”。

    近处的山挡住了太阳,从山背后的峡谷投下一束阳光,刚好照亮了山谷里的雨崩村。光线在谷底挪移,雨崩村宛若幻境。

    刚入夜时,我们躺在摇椅上,裹着毯子,仰望星空。当月亮升起,星星变得稀疏。耳畔传来清脆的牦牛铃声,更衬托出雨崩村世外桃源般的静谧。

    我们要徒步前往6公里处的冰湖,然后原路返回。走到村口,发现一潭清水,白塔、布迥松阶吾学峰和湛蓝的天空倒影在水中。

    到了笑农垭口,似乎来到一个冰雪大世界。透过茂密的树林,可以望见不远处的雪山,脚下的路让人望而生畏。坡度很陡,为了增加摩擦力,我们不得不坐在雪地上慢慢往下滑。

    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小河静静流淌,松树上偶尔掉下一堆雪,或许是因为松鼠经过,或许是因为气温升高而融化,或许是因为风吹过。阳光透过密林,照耀在青苔上,这就是诗中的描述:“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从密林中穿出,来到笑农大本营。午后强烈的阳光下,屋顶的积雪开始融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再往前1.5公里,就是冰湖了。这段路更不好走,我们手脚并用,抓着路边的树枝艰难前行。好不容易才抵达垭口,冰湖就在眼前那片积雪覆盖的山谷里,仿佛一块蓝绿色的玉石。

    回到客栈,在观景台上等候白马雪山的日落金山。楼下的苹果树硕果累累,客栈老板非常热情地摘了一些送给我们。夕阳的余晖里,白马雪山镀上一层金黄,转瞬即逝。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早已在下雨崩村口的小河边站立很久。缅茨姆峰和五冠峰倒影在水中,宛如一只蝴蝶。庄周晓梦迷蝴蝶,我也迷蝴蝶。这只蝴蝶似乎拥有梦幻般的魔力,一只翅膀是真实的雪山,另一只翅膀是水中的倒影,蝴蝶穿越了虚和实的边界。

    我们沿着小路在密林中穿行,透射着斑驳的阳光,松鼠在树干上攀爬,鸟儿在树枝上鸣叫。路边的草地上白茫茫一片,昨夜并未下雪,仿佛是月光凝结成了霜。

    神瀑位于五冠峰正下方。伴随着冰块和雪团,融水从高高的陡峭石壁上飞落下来。瀑布飞溅的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双彩虹。

    回到下雨崩吃午饭,然后前往尼农。踏着满地落叶,沿着雨崩河彼岸的小路,听着鸟叫和流水声。河边架起很多金属管道,询问工人得知,是政府要将神瀑的水直接引到村里。

    黎明,月朗星稀,梅里雪山上空飘荡着薄薄的云层。观景台上,藏民们转白塔,唱藏语歌,歌声如同天籁。在云雾缭绕中,眼前的雪山变成了金山。山顶的云仿佛是梅里雪山的帽子,半山腰的云就像是哈达。

    吃过早饭就出发,前往丽江。再次绕道雾浓顶观景台,云层遮蔽了山顶,我们稍作停留继续向前。峰回路转,云雾飘散,梅里雪山露出全貌。再转一个弯,梅里雪山就消失在视野中了。

    仰望梅里,徒步雨崩。那里有我梦中的世外桃源,那里能找到消失的地平线,那里的月光会凝结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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