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片荒芜的土地。具体有多大还不得而知,也许是太过荒芜,一眼望去,这片地是真的大,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天边。也不知怎么,这片土地很孤独,孤独的就连杂草都不愿意很好地与它为伍。视线之内没有山,荒地的尽头,滚烫的余晖焚烧着天边冰冷的地平线,云霞不愿染上多情的颜色,伴着清风,向我视线的方向逃离,缓慢地将自己扯成一道道火红色的丝线。
我靠着身后巨大的树,感受着来自树干中间的砰砰的的心跳和巨大的呼吸声,双眼凝视着这空荡荡的一切,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我在等待,等一个永远不可能的未来。
还记得这里曾是一片花海。虽然离城市很近,但这里与城市的风格大相径庭。油菜花开满了这片田地,中途没有任何的阻挡,那一抹纯净的花黄,伴着翠绿色的枝叶,一直开向地平线的远方,看不到尽头。究竟为什么会这样生长,没有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因为当他们的双眼望向这里的时候,便沉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纯净的花儿伴着美丽的姑娘,在我的脑海里,是从未有过的靓丽风景。在你出现之前,我虽然欣赏这里的花海,但不足以让我为之驻足。直到某一天,你就跟着春天的脚步一起跃进了油菜花簇中,我才明白,这世间什么是热爱。
我也是在无意间发现了你的存在。又是一天的忙碌与来往,路过这里,我见到一个不大的孩子在路旁吵闹着要和那边的姐姐一起玩。我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你就站在那油菜花的中央,身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容貌如明月一般冰清玉洁,乌黑的长发飘散在空中,,两只细长的手抚着花儿,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注视着这些油菜花,若有所思。
我的眼神似乎无法离开这个画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孩子胡乱说的,还是他从小就具备审美的眼光,我敢说,面前这一切,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风景。花香伴美人,我已经无法在找到什么语言可以去形容。
我甚至开始幻想,幻想着我与你可以一起徜徉在花海里,肩并肩靠着,相互倾诉着过往,相互畅谈着明天……
从这一刻开始我对美有了一种全新的理解。
你总是会出现在正中午时分,就在太阳高高悬挂在天空的时候。因为那时候的油菜花最亮,最鲜艳。也不知怎么的,我也会在正午准时的来到这里,躲在旁边的古树后面,静悄悄地观望着你。我的内心总是砰砰地跳,想让你发现我,却又不敢面对你。
我看到你悄悄地蹲下,仿佛很怕惊扰到它们的安宁。用那双纤细的手捧起一束油菜花,深深地闻了闻。不知怎么,我总觉得,你的眼睛里泛出了泪水。
我读不懂你的心境,只能默默守望。
后来的几天你总是会准时来到这里,重复相同的事情。我也会按时躲在同样的地方,看着同样美丽的你。
而就在这一天,却与以往不同了。我在树后苦苦等到傍晚,才看到你的身影的出现。你没有穿着那白色的长裙,而是一身暗蓝色的风衣,配上黑色的裤子,颜色十分灰暗。大眼睛也不再炯炯有神,一脸凝重的表情,好像要告别什么一般。你还是轻轻地蹲在花簇中,用双手捧起花,但这次你没有去闻,而是直接泪流满面,不停的抽泣……
我有意去安慰,但仿佛此刻脚下被压了千斤的重物一般,并没有迈开脚步。你抹了抹眼泪,站起身返回,眼睛里带着刚才的忧伤。
但你这次的离开路线使我大惊失措,你正朝着我这边的路赶来。还好古树够粗壮,我侧身绕到了树的另一侧。我并没有在意,在我还没绕过去的时候,一根树枝落下,正中我的头部,我直接捂住头部不仅“哎呦”一声。
我心中暗叫不好。当我睁开眼,你已经走过来,用你那水灵的大眼望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终于破涕为笑。我抬起头,看向你那微笑的脸庞。
于是你也看向我,脸上的微笑一直没有停下。此时我的心有如在燃烧一般燥热。
终于你说话了,简单的四个字“我要走啦”就转身离开了。我望着那修长的背影,心中还在想着刚才的对视以及你那甜蜜地微笑,却忽略了你留下这两个字的意义。
公路上,一辆飞驰的车正快速地按着喇叭,似乎很紧急的在提醒着过路的人。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我立刻清醒过来,却看到你的背影已在公路中央,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那辆来不及停下的汽车已离你近在咫尺……
此刻我感觉有万千的蚂蚁在啃噬着我的心脏,我恨不得直接飞过去,替你挡下这一切,但时间早已来不及,随着嘭的一声,那个靓丽的身影被撞出数米远,落在了冰凉的柏油路上。
我的内心百感交集,我想去救你,但我的内心竟然充斥着顾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操控着我的内心,我竟选择直接跑路,在经过案发现场时,我用余光撇了一眼还在痛苦挣扎的你,嘴里涌着鲜血,好像直勾勾地在看我,于是我咬牙把眼睛一闭,头也不回的跑向了家的方向……
到家之后我被恐惧包围了全身,缩在屋子的角落里,什么也不敢做。夜晚整宿不敢关灯,虽然屋里是亮的,但我依然感觉我整个人被黑暗吞噬了。
后来一直到夏天我也再没去过那条路,没去看那片油菜花。再之后就听说那里被取缔了,要建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于是今天我鼓足了勇气再次来到这里,果然什么都没有了,一片荒凉。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别说黄花绿叶,连个杂草都难找了。人离开了我,美景也离开了我。
我坐在古树下,直接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为什么我这么傻?为什么我就没有读懂你的忧伤,为什么没有选择救你…… 我突然望着这古树的枝叶,哈哈大笑,我竟被自己的内心给捉弄了。
面对着这空荡的一切,我找不到存在的价值。眼泪已经无法描述我的绝望。我看着地面,在我的腿旁,有一节枯树枝,我捡起来深沉的凝视着它,它像极了见证你我相遇的树枝。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只要再等到春天,这里油菜花再次开满的时候,你就会出现这里,依然还是最初的芬芳,依然还会是最初的你我。
我坚信着这一切,于是静静的闭上眼,用心聆听着古树巨大的呼吸,感受着来自树干中心涓涓的流水声。
这是燥热的夏天 ,我的意识却有些模糊,就好像要睡去一般。这时我好像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是一个美丽的春天,在古树的周围开满了油菜花,正是你最喜欢的油菜花。在油菜花田的花丛中,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自己,长发飘散在空中,迎着春天的风细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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