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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已尽,快要迎来“人间四月天”。邵寨塬上早已冰河解冻,万物复苏。春姑娘只挥一挥衣袖,漫山遍野就开满了桃花、杏花。桃花、杏花似云彩,似烟霞,似红色的帐幔,似姑娘的脸蛋,云蒸霞蔚,喜笑颜开,给青青山林、灰色田野增添了喜庆、欢乐的色彩。
草根儿开始发芽,从毁灭的灰烬底下,从死亡的破败堆里,不知不觉间钻出了小脑袋来。太阳升起来了,开始散发无穷无尽的光与热,照得大家从头到脚都是暖洋洋的。
柳树、冬瓜木树抽出了细碎的嫩芽,树木开始散发春天的气味,一种独特的生长的草木味道。梨树、苹果树也不甘落后,纷纷使出浑身解数,都开满了洁白的、粉红的花朵儿。蜜蜂嗡嗡嗡地一直叫嚷着,一头扎进这片花海。树下落英缤纷,落红成阵,瓣瓣都是春天的故事,孕育着生机与希望。
一场濛濛细雨如约而至,荡涤了尘埃,洗净了碧空,朦胧了心事,也浇灌了麦田。
麦苗一改冬日的颓废,开始发力,你追我赶——它们拿出了积攒了一整个冬天的精力,尽情释放绿意,于是墨绿逐渐变为嫩绿。片片嫩绿的麦田连在一起,成为草场。
在这片草场上,我们最爱玩的是一种叫做“手榴弹”的游戏。
手榴弹,说白了就是用地膜包裹着汤土。当代著名文学家牛汉曾经写过一篇名为《绵绵土》的文章,其中有这样一段文字:我们那里的老人们都说,人间是冷的,出世的婴儿当然要哭闹,但一经触到了与母体里相似的温暖的绵绵土,生命就像又回到了母体里安生地睡去一般。
邵寨塬上也有这种土,被称之为“汤土”。汤土就是像“汤”一样的土,即是最细最轻最绵最柔的土,是灰尘,是尘埃,是粉末,是微粒。这种土一般存于大路上,经过无数鞋底的拓印,无数蹄子的踩踏,无数车轮的碾压,风吹日晒,终于成为这个样子。
地膜是去年玉米地里的,种冬小麦的时候被收集起来,没有被野火烧尽,没有被大风刮走,没有被填入炕腔,发挥最后的余热,而是被“南村群童”盯上了,捡到宝了。
地膜包裹汤土,还吊有不长不短的尾巴。然后拽着尾巴一通甩动,待火候到了时松开手,使其依着最高点的初速度沿着圆切面飞上半空。
轨迹是个抛物线,升到最高点后由于重力斜着向下落去,摔在麦田里,升腾起一阵阵土雾——这就是手榴弹的爆炸效果了。
这么简单的游戏,然而我们那时候确实是乐此不疲,大约是那个年头大家手里的玩具实在太少的缘故吧,也可能是它如彗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天空中划过,在最美丽的时刻绽放,然后悄然离去,落下帷幕,没有遗憾。
还有一种真的手榴弹,原理和那时候男孩子人人手里都有的链子枪是一样的,只不过用的是拖拉机上发动机里的活塞,里面填上炮药。炮药是将鞭炮拆开搜集到的,或者把火柴头上的紫红色物质剥离下来。
将活塞高高抛起,落下来时大头朝下,于是撞针猛击活塞底部,瞬间引燃炮药,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这个手榴弹不光有声响,还有蓝色的烟雾,很是逼真,唯一的缺憾就是浪费火柴,被家里大人发现后屁股上免不了落下清脆的连续的巴掌——毕竟在那个年头,一包洋火16小盒,一小盒火柴里面并排睡了50个“兄弟姐妹”,售价大概不到一毛钱。火柴属于“舶来品”,邵寨塬人把火柴称为“洋火”。此外还有很多洋玩意儿,如洋芋、洋糖、洋钉子、洋胰子。洋胰子,也就是现在大家口中所说的肥皂、香皂。
仲春之尾,阳春之首,邵寨塬上大大小小的麦田里,到处都能听见“真手榴弹”的响声,看见“假手榴弹”的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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