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的秘密

眼睛里的秘密

我喜欢看人的眼睛，尤其是漂亮的眼睛，我就会一直看一直看，看久了，你似乎就能看到对方的心，再看久一点，就会掉到对方的眼睛里，也会掉到对方的心里。

这一次想写一写关于眼睛的故事。

第一个接触到描写眼睛的词是“丹凤眼”，这是六年级一堂写作课习得的词。不明所以却深以为这就是好看的眼睛，并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使用这个词，那段时期出现在我作文中的人物都是丹凤眼。后来才知道丹凤眼其实就是单眼皮，而我笔下想要描写的大概都是双眼皮。小时候的自己，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写下来，给了日后一个贻笑大方的理由。

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眼睛的美还需追溯到中学时期，那时班上有一位自带桃花眼的女生。在二八芳华的年纪，不懂化妆没有眼线未着眼影，不施粉黛的容颜更凸现出一双秋水明眸。桃花眼难得，在往后的生活中再未见过这样的眼睛。

好像人总是会羡慕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就像我，如果把不同的眼睛分个类，我的眼睛大概就属于那一类平庸之人，扔进人潮瞬间消失不见的那一种。但基于遗传学，我始终感到困惑。何为？理论上来说双眼皮是显性基因，应该属于“绝对”性遗传。自观父母的眼睛，爸爸的眼窝深邃、双眼有神加上他高挺的鼻梁，年轻时常被戏称为外国人。在他们那个年代这样的样貌可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我却觉得还挺洋气；妈妈的眼睛也是双眼皮，虽然算不上典型的大眼睛但看上去很安静温和，如果说爸爸的眼里有一道光，那妈妈的眼里则含着一潭清水，有时打几个哈欠会让那潭水溢满眼眶，盈盈欲滴的模样柔软着爸爸的刚毅，抚顺我青春时候的叛逆。

而我的眼里似乎什么都没有。那个我笔下的“丹凤眼”伴随了我整个青春年少，不曾想原来我始终描写的是我自己的眼睛。小时候的自己明明差一点就相信了妈妈的玩笑话：“我是坏汽车里抱来的，不听话要还回去的。”我却还是会大声嚷嚷：“我是亲生的，我不走。”仿佛声音越大才能坚定自己。现在想来这样的天真有趣才给了大人们唬人的落脚点。我就像一朵迟迟才开的花朵，五官渐渐长开，遗传基因似乎才逐渐苏醒，淡淡地在我眼皮上添上两笔，不深不浅，只用来完成它们被赋予的任务。

有一天，在早高峰人来人往的地铁里看到一位年轻男子被搀扶着穿过人流，瞬间抓住我眼球的是他那一双大眼睛，很黑却无神，好似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看久了就会被吸进去。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那一刻竟然有一种暴殄天物的心痛感，被赐予别人求而不得的美丽眼睛，却看不见这世间的美与丑，是幸还是不幸。

突然想起雪夜的故事，太宰治在小说里写道：人的眼球可以储存风景。盯着灯泡看上一会儿，闭上眼睛，灯泡的影像便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睑上。似乎找到了喜欢看人眼睛的理由，因为——喜欢看漂亮的眼睛以及它眼里所映下的所有美景。

如果有一天，我能蹀躞万里，访遍名川大海，独赏落日余辉，我会将它们尽收眼底带回来给你看。那个时候，我的眼睛一定是熠熠生辉的，当我盯着你看的时候，你也能在我的眼里看到你自己站在满世界的风景里，那——一定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