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小时候李钟声成绩差，有一次考了个不及格，周六被他爸锁在房间里学习，我大老远就能听到他在屋里唉声叹气，心一软，就跑到了他的窗前和他说话。

李钟声怕被他爸发现，提议做一个纸杯小电话，用针在两个纸杯的底部各穿一个孔，再把线的两头分别穿过两个纸杯的小孔，打好结，就成了。这样隔远一点讲话也没关系，当然，仅仅是理论上。

小电话做好之后，我们俩开始进行设备检测。

“喂，你能听见我讲话吗？”

“再大声点。”

“喂，喂，喂。”我又加大了分贝。

“杳杳姐，现在能听见了！”

那天下午，我给他读完了一本童话大王，外加转播了一集奥特曼和一集动物世界。

快到傍晚的时候我爹回来了，看到我猫在大院里的一个小角落，手上拿了个纸杯，屁股下面垫着一个小马扎，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爹一脸不可思议：“杳杳，你在干啥？”

“嘘，我在和李钟声打电话。”

我爹嗓门儿大，嗷的一声：“老李你快出来，你儿子把我闺女带傻了！”

李钟声他爹从门后走了出来，刚想笑又憋住了，原来小电话没什么用，主要还得靠空气传播，他躲在门后一直在偷听我们讲话。

天知道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大人。

不过老李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李钟声还是被放了出来，在我家看了一晚上动画片。

后来大概是认字多了，就学会了写信，但我们两家就门对门，着实没有写信的必要，那时候小学生都实兴折纸飞机，这傻孩子学习不行，但做这种小物件却挺在行，我屋子里的窗户是两扇式的平开窗，白天一直开着，有时候在屋里写着作业，就见到一个纸飞机晃悠悠地飞了进来，打开一看，上面是一串歪歪扭扭的字迹。

“杳杳姐，你在写作业吗？

我以为他有什么事，在纸上写。

“对呀，你要问我问题吗？”

然后又沿着折痕折了回去，再用力把纸飞机飞回去。

没过一会儿，飞机就又飞回来了，差点把我气个半死。

“没事，我就问问，我也在写。”

上了初中之后，李钟声好像突然开了窍，不仅成绩提高了不少，人也机灵多了，蠢事比以前做的少了许多，但有一件事我记的特清楚。

那时候大部分初中生都刚用上手机，也不大会上网，就发短信聊天，一条短信一毛钱，李钟声那时还不知道人间疾苦，不大心疼钱，喜欢在短信里写废话。

“今天天气真好啊。”

“街拐角那家烧饼店特香，杳杳姐你去不去？”

“我这回数学考了第一。”

我发短信数落他：“嗯天气是挺不错，不去，加油下次再考第一，还有你是钱多了催着还是怎么的，一条短信就能发完你发这么多条，钱如果不要的话可以给我。”

过了一会儿短信又回过来了。

“行，我这儿还有五块钱，你先拿去用。”

得，还是没记住。

时间晃呀晃就晃到了高中，QQ逐渐普及了开来，因为学习任务重，话都在放学路上说了，所以QQ用的倒是不多。

到了大学，大家都开始用微信，李钟声有着秒回的好习惯，只要不是在忙，基本上发了微信过去就能收到回音。

我和他不太一样，我回消息很慢，有时候完全是用意念回复，回复他的消息就更慢了，总要在脑子里斟酌一番说辞才会发过去，还要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有段时间我睡眠质量很差，半夜醒了就睡不着，在网上四处瞎逛，看到好玩的便发给他，想着他醒了之后也能分享这些沙雕快乐。

他却总是第一时间就回了过来，我问他怎么还没睡。

他说睡不着，正熬夜打游戏呢。

聊着聊着，我就睡着了，他再悄咪咪发一个晚安，给谈话画上一个句点。

后来李钟声在圣诞节给我表白之后，作为全宿舍第一个脱单的人请他舍友吃了一顿饭，我也去了。

他去结账的时候我对他舍友说：“李钟声在你们宿舍是不是特别闹，晚上也不安分。“

他舍友一脸不可思议：“没啊，他作息可规律了，十一点准时上床，我们不闹他就不错了。”

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秒回的，他不肯招，我威逼利诱之后才说出了真相。

因为怕错过我的消息，又怕手机开声音吵到舍友，他睡觉的时候就把手机平放在眼睛上，这样通知一来，亮起的屏幕就可以惊醒他。

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以后别这样了，好好睡觉。”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啊，再等两年我毕业吧。”

“再等两年干什么？”

“那时候我们有了自己的家，晚上就再也不用怕错过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