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黄昏,在高原陌生的村庄徘徊,袅袅炊烟伴着饭菜的香味,在寒风与牧歌中酝酿盘旋,刺激着记忆深处的味蕾。多么熟悉的况味,也许是一个特定的时刻,也许只是一个远去的画面,勾起我儿时的回忆。
光阴的故事往事如风,万般美好都如过眼云烟。然而记忆中有些东西不可磨灭,任时光飞逝、岁月匆匆,它们在现实里慢慢消失,不可重现,似离我们越来越远,却在记忆里静静流淌,时隔经年,愈发怀念。
我的家乡位于晋西北边陲一个偏远小镇,小镇很小、故事很长,承载着我整个童年的快乐。山风吹过、星月无光,零落的狗吠鸡鸣,间或有老者喊孩子回家吃饭。除此,整个小镇陷入一片沉寂。
天刚蒙蒙亮,田地里,年迈的老人挪动日渐老去的身躯,收获着微薄的庄稼,收获着简单的一日三餐,挥舞着镰刀割麦、收麦,闪闪飞动的镰刀,汗流不停的脸颊后背,在打麦场上争先打麦恍如昨昔。我独自坐在田边,望着金黄光灿的麦田发呆,蚱蜢在草丛里嬉戏,蟋蟀在找寻归途,一声长长的吆喝声,黑压压的麻雀腾空而起。
牵牛花的爱那时,车马很慢,时光很缓。壮年的汉子在黄土地挥洒梦想,健硕的牛马拉着犁耙默默前行,女人做饭送水的脚步是多么轻快,心情是多么亮堂,热腾腾的繁忙、你追我赶的劳动场面,日子如山涧流水般涓涓有声,如灶膛里的火苗红红火火。
落日西沉,炊烟四起,农人赶着牛羊走在乡间小路上,牛羊脚下踢踏升腾起来的喧嚣尘土。羊的叫声细柔温情,牛的哞叫温厚踏实,从山坡上林子里田地间归来的牛羊和劳作一天的农人一样,在困乏疲惫中奔向回家的路。回到温暖的牛羊圈,畜牲棚。那里有守家的主妇准备好的麦糠饲料,有新鲜的菜汤剩饭,还有孩子友善纯洁的目光投射出的浓浓爱意,演绎着尘世烟火与人间情谊。
房前两间不大的简陋瓦房,住着一位独自生活的年过八十的老奶奶。老奶奶喜欢种花,每次路过,都能看到她挪动着并不灵活的腿脚在院里晾晒衣服,一片片油菜花金黄灿烂,几只蝴蝶围着花朵上下飞舞。
一朵花开的寂寞后来,附近的村落开始沉寂;接着,小镇沉静了。男人们纷纷进城务工,他们繁荣了都市霓虹,却亲手把残缺留给小镇,留给家人。无数个寒来暑往,大雪覆盖了荒野村陌,往日繁华尽归尘土,刺骨的北风吹拂着墙上的旧报纸,守候着远去的故事。那里,有田园,有诗意,却不再让我砰然心动,不再碰触我心灵深处的欢愉。
我怀念的,是父母年轻的容颜、牛羊归家的喧嚣烟尘?还是余华《活着》的主人公富贵赶着老黄牛幸福耕田的画面?当《离家的孩子》在耳畔响起,熟悉的旋律几度泪目,或许,我怀念的,只是一种复古念旧的情怀,一种时光老去、旧人不覆的光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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