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漫笔
第三章
成才锁门的时候想起一天都没喂的鸡，心想“哎，我这么个烂杆人，鸡跟着我都受罪。”然后回房间在瓮里舀了半碗玉米，走到鸡架前，小心地把玉米粒倒在鸡食盆里。
“吃吧，饿坏了吧。哎，你们主子过年也给你们吃不上好的，将就着吃吧。你们和人家城里的鸡比不了，人家吃的都是专业的饲料。不过下的蛋却没你们营养高。所以嘛，农民鸡不起眼却是个宝。”
成才看它们一个个吃的起劲，心里充满了自豪感。
他转身回去放下碗，锁好了门，朝刘翠花家走去。他走的比平时快，不想被其他人看见他去翠花家吃饭。
李广亮走到父亲的住处时，老汉正盘腿坐在大门口抽着旱烟，悠然自得，他没有看见广亮的到来。广亮没有打断父亲享受的样子，看他抽完了旱烟，把烟锅在身旁的石块儿上磕了磕。准备起身回窑时叫住了他。
“爸，你这锅烟抽舒在了吧？”
“咦？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没一点点动静，老子都没发觉你。”
“刚来，没一顿饭的工夫，哈哈，看你那么认真，没敢打断你。”
“糊脑怂，老子又不是外人。吃了没，没吃在这做的一吃，三十晚上剩下的菜吃不完了，倒了太浪费了。咱两个刚好够一顿。”
“爸呀，你说你，哪有一家人过年吃两家子饭的，年三十叫你上来你也不来，今早也不上了吃饺子，今后晌跟我上去吃饭走，过年了，咱人多点热闹，你一个人有甚意思了？”
“不去，上去我这吃馍馍掉渣渣的样子，叫人家翠花看了膈应死了，你们俩吃吧。”
“爸，你说甚了，儿女么还嫌弃你了？快走吧，我把成才哥也叫了，上去四个还能凑齐一桌麻将了。”
“成才娃娃也来了？这娃娃可怜，咱多照顾一下，他是个老实人，以后肯定能翻身了，你看他哥就不是个东西，有点钱就忘本。”
“好啦，咱不说别人了，我就是想着今年把成才哥也领出去，给他寻个营生。”
“这个好，成才爸当年没少帮过咱家，现在他成这样，咱不能忘恩负义。你等下，我换身衣裳跟你上去。”
“换甚了，都是熟人，又没人笑你。走吧，一会菜都凉了。”
“行，走吧。”
两人说完就出了门，广亮让父亲走前面，自己把院子里的零碎东西收拾进草窑里，锁了门，又检查了父亲的门是否锁好，然后出来关了大门，跟在父亲后头。他看到走在前面的父亲步伐缓慢，驼着背，满头的白发，不禁感叹这几年父亲真的老的很快很快，想着自己结婚五六年了还没有个孩子，感觉内心无比的愧疚。
成才走到翠花家大门前，叫了一声，里边没人答应，便自己走进院子。院子当中放着一个四方桌子，上面摆着四双筷子和两个碗，一个放着自家蒸的丸子，另一个碗里是炸油糕。院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井盖上都没有一点点灰尘。门窗上贴着窗花和对联，顶上挂着两个大灯笼。
“这才是过年嘞”成才看着不由得说到。
“什么年不年的，家家户户不都这样么，有啥了。”翠花端着两个碗从平房里走出来。
“我给你相互，看把你一个人忙的。”
“不应，成才哥，你坐，广亮和老人估计一会儿就上来了，马上就能吃饭了。”
“没事，估计还得一会儿呢么，还多不,我来给你端。”成才说完就朝厨房走去。
翠花家的房子是去年粉刷的，所以屋里一切显得特别的新，地下贴的瓷片是去年成才和广亮去县城买的，房顶白灰也是成才帮忙刷的，过通门是成才帮忙装的。所以成才进去后看到房子里的一切都显得很熟悉，他走到厨房的锅台边上，看到锅台上摆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碗的菜，眼睛都花了。
成才和翠花相互帮忙把菜和米饭酒一并摆在了院子的桌子上，坐下来等剩下的两个人。
“成才哥，听说上个月你又去城里找你哥去了？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他们忙，坐了一会我就走了，也没来的及吃饭。”
“唉，你哥现在日子过美了，咋不说给你找个营生么，亲兄弟哪还有不招呼的呢？”
“哎，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么，再说了，咱这人笨，不会耍心眼，做生意又做不了，人家也不好招呼不是？”
两人聊天间，广亮和德顺老爷子回来了，成才赶忙站起来，叫德顺老爷子。
“德叔，哎呀，过年了嘛，还一个人下去作甚了。”
“哎，人老了，不想给广亮他们添乱，不上来还硬要把我这个老东西拉上来。”
“叔呀，你还年轻着呢么，咋就成老东西了，可不敢这么想。”
说完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德顺老汉坐上座，广亮夫妇坐两侧，成才坐对面。说说笑笑的吃起了这桌团圆饭。
“成才，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咱两家一直以来又关系好，叔也把你当自家人一样看，我寻思你不行了今年跟着他俩也去外头寻个生活吧，成天守在庄稼地里也守不出个啥。”
“哎，叔。你说我这脑子笨的，出去怕还是广亮的一个包袱。我又没啥本事，外头人家谁要咱了。”
“哥，看你说的，我不也没啥本事，就是受苦么？咱庄稼人没本事，受苦是比他城里人能行。”广亮放下手里的碗看着成才。
“以前出去下煤窑到时能挣下钱了，这现在煤窑不要人了，我还能作甚了，做生意咱也没啥本钱。”
“咦，成才哥，不行了你卖早点吧，我看外面那些学校门后好多卖早饭的，娃娃们上学放学都买呢。”
“那个东西需要本钱呢，还有咱没门路没人，随便去哪里卖，人家让吗？”
“怕甚了，没本钱叔这儿有，你先拿去用，你爸在的时候帮过叔，叔和你爸可比亲兄弟还亲，你不比广亮远，没本钱了我有，这个你别怕。”
“真的，哥，走吧，往年叫你出去你总推辞，你怕甚了么，我成发哥看是指望不上了，你现在再不出去，真的就一辈子栽在这山林里头了。”广亮拉着成才的胳膊，脸都红了。
“奏是的嘛，成才哥，俺俩个今天叫你来其实就是想再开导开导你，成发哥真的靠不住，要帮你，早就帮你了。”
“你们什么时候走呢？”成才看着广亮夫妇，眼睛有些湿润，情绪有些激动，呼吸变得急促。
“正月十五一过。”广亮说完看了一眼父亲，德顺点了点头。
“行，那我今年就跟你们出去，我不行我就是个种地的命！”成才拍了一下大腿，端起碗继续吃饭，这一举动把广亮夫妇和德顺老爷子都逗笑了，四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吃完了这美美的一顿饭。当天晚上德顺老爷子就回底村去了，临走前又给成才宽了心，叫他别愁，很快太阳就会晒到他的门上的。
成才从回家后就开始忙起来，从初二到十四，这几天他哪里也没去，每天都早早起来收拾自己的院子，晚上早早就睡了。这些天他把院子的草锄了，家里的被子换洗了，家里也擦了一遍，他从来没有这么忙过。
初十那天他把自己养的三只鸡杀了，最大的公鸡给了广亮夫妇，两只老母鸡托班车给城里的嫂子捎上去了。瓮里的鸡蛋只几天也做的吃完了。他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等十五早上和广亮夫妇一起去外地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激动过，也没有这么渴望离开这里过。也许是他不在愿意种地了，也许是他不再对他哥抱有幻想了。总之，他意识到，外头一定会比山里更接近太阳，而他要做的就是先迈出第一步——走出大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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