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为容忍可以换来理解,但更多时候,容忍换来的不是理解和包容,而是更进一步的剥削和压迫。
人性的恶是欺凌别人的恶,但有时候,这种恶却恰恰来自那被欺凌者的鼓励。
鼓励不是要求对方欺凌自己,而是他的不妥当行为,无意中给对方释放了信号:“其实你可以欺凌我”。当这信号发出之后,对方也会无意识地对他进行欺凌。更多时候,不是那些操控者太过野蛮,而是被操控者太过怯懦,或是不够明智。
案例:乔是一个有些内向,甚至稍显怯懦的人。他不喜欢跟人发生冲突,甚至有些害怕跟人发生冲突,总是表现得极为忍让。他信奉善良可以获得理解,忍让总能得到认可。在这借口的驱使下,乔的姿态很低。当他来到一个新环境之后,他总是主动为别人提供服务。别人想要什么东西,他帮忙拿;别人不想出去吃饭,他帮着往回带。诸如此类,仿佛一个杂役一般。我们总是信奉老实人总有好报,但现实却常常相反。人们确实对乔没有太多批评,但同时也少于尊重。第一次时,人们对他说谢谢,第二次时只是微微一笑……许多次之后,人们习以为常,主动找他帮着干杂活。最后,如果别人命令乔去帮助干本不属于乔的工作,乔没有答应,别人就会不快,觉得这乔不听话了。乔的主动让步,让别人养成了一个习惯,总是支使他。
我对你好,不求你也对我好,但请别对我太坏。这是很多人的期许,也是很多人对现实世界的认知,但这并不符合现实。现实中,不求回报的给予往往得到的不是同样不求回报的给予,而是无度的索取。
1969年美国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菲利普·辛巴杜做了一个实验。辛巴杜找来两辆一模一样的汽车,然后将它们分别停放在两个地方。一辆停在加州帕洛阿尔托的中产阶级社区,另一辆停放在了相对杂乱些的纽约布朗克斯区。然后,辛巴杜对停放在布朗克斯的那辆车做了一些处理,他将车牌摘掉,又把车的顶棚打开。结果,放在帕洛阿尔托的那辆车,停放了一个星期,无人理睬,而停放在布朗克斯的那一辆,当天就被人偷走了。
一周后,辛巴杜用锤子打碎了剩下的那辆车的车窗玻璃。结果,原本停放了一周都无人问津的车,不到半天就被人偷走了。后来,政治学家威尔逊和犯罪学家凯琳根据辛巴杜的这项实验,提出了著名的“破窗理论”。即如果有人打碎了某个建筑物的一扇窗户,而这扇窗户没有得到及时的修缮,那么别人就会很自然地打碎这座建筑物的其他窗户。这就是“破窗效应”的由来。生活中,类似的现象其实随处可见。原本干净的街角,如果有第一个人往那里倾倒垃圾,随之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去倾倒垃圾,最终那里一定会演变成一个垃圾场。
这些,都是破窗效应的外在显现。事实上,人们不仅在对待外界事务上会有符合“破窗效应”的行为,在人际交往上,也是一样的。乔遭受的对待,就是破窗效应的结果。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当一扇窗户破掉的时候,路过的人就会以为这座房子是没人要的,这扇窗户被打碎之后,是不需要承担责任的。那扇破窗就是他这种想法成立的基础,也是证据。于是,其内心中的负担就小了。打碎一扇有主的窗户和打碎一扇无主的窗户,差异很大。前者需要承担责任,后者往往不需要承担责任;前者让人有压力,后者让人无压力。
有责任和无责任,有压力与无压力,就是呈现迥异效果的根本原因。在乔这件事上也是一样的。当乔第一次以低姿态帮助别人的时候,别人是有压力的。因为社会告诉每个人的都是,当我们接受帮助的时候,一定要给予回报。太多的事实和宣传,让人们下意识地认为,接受帮助后不给予回报会对自己不利。因为人们会认为这个人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从而疏远他,让他陷入孤立。但当乔第二次主动的时候,那压力会减小。当乔每次都主动的时候,那压力就消失了,反而成了一种习惯。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会发现,让乔帮助自己无须承担任何责任。人们在无须承担责任的事情上,总是很积极的。
于是,本来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人们开始命令乔去做。为什么不委托另外一个人呢?因为祈求另外一个人帮忙需要承担责任,需要在其他事情上给予相应的回报。但面对乔的时候,人们知道,不需要这样。就这样,乔成了公众的“奴隶”。每个人都支使他。从某种意义上讲,正是乔的无害和不反抗,导致了他总挨欺负。当人们发现欺负乔没有半点后果,且可以让自己更加轻松的时候,人们自然选择欺负他。这是人性中的邪恶处。这份邪恶并不能证明人性天生丑陋,它其实是在无压力情境下,自私心理的一种变异。
所以,其实不是乔的同事都是坏人,只知道欺负他;而是他自己不断给人发出信号:“你们仅仅考虑自己的感受,而忽略我的感受,不仅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反而会让你们变得更轻松。”别人接收到这个信号之后,自然就不再将他看成一个跟自己平等的个体了。
想要被人重视,首先要重视自己,要告诉对方,我对你的这份好是有价值的甚至是有价格的,不是随意就可以得到的。只有给对方以压力,对方才不会看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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