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远山写作营第二期写文活动
又到了插秧的季节,掐指算算,我都30年没有插过秧了。
少年时期,每到农忙的季节,我都被妈妈赶到舅舅家里帮着干农活。
舅舅家里田地很多,得一个星期才能把秧插完。
吃过早饭,我跟着插秧的队伍(请得有人)来到田里拔秧。拔好的秧头,用两根枯草一把一把地系起来,再挑到事先犁好淌平的水田里。
少年时期的我很能吃苦,可是,我惧怕舅舅田里的那一根根蚂蝗。
它们悄无声息地游到我们的小腿边,再悄无声息的吸附到我们的腿肚上吸血。偶然一抬腿,上面附着一根或是两三根吸饱了血的粗壮蚂蝗,魂儿都吓得飞了出去!麻着胆子用手去扯扯不掉,用巴掌去拍也拍不掉,惊恐万分的我吓得在田里直跳!吸附得那么紧的蚂蝗,岂是我能够跳落的?
“用秧叶子割!它怕毛拉拉的秧叶子!”耳边传来舅舅的声音。
手忙脚乱地,我抓起一把秧叶子,在吸附着蚂蝗的腿上,从上往下使劲地刮下去!蚂蝗掉了,蚂蝗吸血的地方渗出道道血痕,顺着腿肚子流起了一条长龙,这渗出的血痕如诱饵般地招引着下一批的蚂蝗来吸。
一向害怕虫子的我,崩溃了……
“不要跳!叫花子听不得炮响,蚂蝗听不得水响,你越跳,蚂蝗越往你的方向游!”舅舅大声地告诉我。
可是,水里那么多的蚂蝗,我怕呀!
压住心头的恐惧,我想静下心来认真插秧。可是,心里怎么也按耐不住对蚂蝗的恐惧,又悄悄地提起腿来,看见又有吸附在腿肚上的蚂蝗,我吓得又一次在田里跳起来……
不得不说,在舅舅家插秧,是真的造孽啊!
我长大了,不可以小孩子气地赌气不插秧,也不可以当逃兵,我只得按住心头的恐惧继续插秧,看着腿上一道道的血印子,我害怕极了!
“舅舅,你为啥不怕蚂蝗呢?”看舅舅一点都不跳,也一点都不害怕,我心里实在疑惑。
“有啥子好怕的!它要吸便吸,它要走便走,它吸饱了自然会走。
舅舅早就习惯了蚂蝗的存在。
不是说蚂蝗会钻到人的身体里吗?还说有一个人头发痒得很去洗头,一抓,整个头皮都下来了,里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蚂蝗!想到这个恐怖的传说,我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都说蚂蝗的命很长。“不怕蒸不怕煮,就怕放牛娃二翻它的肚”,这是我们这里流传的一句谚语。
可是,那么恐怖的一个东西,谁敢去翻它的肚啊!
但就有那么一些人不怕它,怎么说呢?是一物降一物吧!
我舅妈的小妹叫六妹,比我的年龄略小,就是一男孩子的性格,她不但敢抓蚂蝗,并且还真敢翻蚂蝗的肚。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滑腻腻的蚂蝗,右手折一根小树枝戳住蚂蝗的尾,左手使劲往树枝方向扒拉着蚂蝗滑腻腻的身子,硬是把蚂蝗的肚内翻到了外面,把蚂蝗的外面变成肚内了。
据说,这是唯一能处死蚂蝗的方法。看着被翻了肚的蚂蝗,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涌上心头:活该了吧!我治不了你总有人能治你!
我不知道六妹的胆儿是什么做的,一个女孩子,跟男孩子一样地去玩。
秧田的田坎上,不时地出现几枝红艳艳的树地果。这是一种野果,在插秧的季节成熟,经常长在田坎的斜坡上,蚕豆般大,紫红色,圆圆的,吃到嘴里甜甜的。
“给,拿去吃!”每逢碰到树地果,舅舅就会连枝折下,递到我的手里,递到六妹的手里。
“舅舅自己吃啊!”我的嘴里谦让着,手却诚实地接过舅舅递过来的树地果。
我跟六妹两个,幸福的吃完树地果,然后又接着插秧。
我和六妹都长大了,但在舅舅的眼里,我们都是孩子,他依然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们。
舅舅对我的爱是真的!对此,我深信不疑。
小时候的插秧分两次,第一次插秧叫假植,就那么一寸长的小苗苗,以五公分的方格子距离,一颗一颗地按进水田里,等它长到筷子长的时候,再第二次移植。
插秧的时候若碰到寒潮,气温也是很低的,我们的手脚冻得红通通的,像极了地里的胡萝卜。回家挑面条时,那冻僵的手连筷子都拿不稳,挑好的一筷子面条,在快要进到碗的那一刻,又“哗啦啦”地全都滑进了面条锅里。
此时的面条不是面条,更像是一根根滑溜溜的小泥鳅!
“哈哈哈哈……”每当这时,我和六妹都会大笑起来,然后又接着挑面条。
少年时期的欢乐很简单,即使插秧是件恐惧活儿(恐惧大于辛苦),我们依然可以笑得没心没肺!
如今,又到了插秧的季节。
曾经插秧的一幕幕,又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悄无声息的恐怖蚂蝗,那一枝枝红艳惹人的树地果,还有与六妹的小欢乐都成了插秧季节最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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