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轮颠簸，红色车窗随着晃动，卡希尔划燃一根火柴，光芒忽起的艳丽那一瞬间照亮车厢，摸出衣怀中的雪茄，点燃，咬在嘴角，直起身转头望向窗外，黄昏的余光打在脸上，深呼吸一口，云烟环绕。
再看一眼这个城市，这个不再回来的城市。
“米希尔。”坐在对面的男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喊到，他大腹便便，双下巴圆脑袋，却穿着和米希尔一样的绅士西服，左手杵着一根拐杖，身体后仰靠在车厢墙壁上，昏暗的车厢里他脸色凝重。
“唔。”米希尔眨眼的时候点点头，左手夹住雪茄悬在胸前，依旧望着窗外，眼睛仿佛着魔一般不愿离开。
“我们……还会回去吗？”胖男人声喉哽咽，兴许是想掩盖内心的不安。
答案，总是不尽人意的。
米希尔沉默许久，闭眼叹口气，看向胖男人用眉毛指了指窗外：“你不打算再多看两眼吗？”
胖男人肚子上的肥肉随马车晃动着，双下巴的嘴角一丝沉默，一丝不快。
“别这样，威尔逊，过来看看，看看这个美丽的城市。”米希尔看着窗外再次说道，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威尔逊知道什么叫强颜欢笑，更何况，对面坐的是最好的朋友以及兄弟。
威尔逊不便地朝窗户挪动身子两步，急促呼吸两口，挑起车窗看向窗外——那城市硝烟弥漫，战斗机在上空不断盘旋，击落，轰炸，还有城市的纵横交错的楼房下看不见的士兵和地面武器，只时而看得见远处和城市内来来去去的导弹，威尔逊知道他们在那坚守着。
威尔逊平静地放下自己这边的车窗，双手按在拐杖上，靠回墙壁，右手叠在左手上动了动手指。
米希尔手中的雪茄自然散失着，化为一缕缕青烟，他半闭双眼，中年的干黄皮肤倒使得他更显岁月和气魄，沉思着：“战争，真是一件残酷事情……”
“没有回头路的。”威尔逊坚定地说道。
米希尔愣住片刻，远方一声导弹的爆炸声打破平静，他缓缓说道：“我们输了，尽此而已。”
米希尔转过头神色严峻盯着威尔逊，仿佛自言自语道：“仅此而已……”
黄昏安详的光芒和远处的爆炸声混合着，格格不入的场景。
“前面的马车停下！我们是联合军！我命令你们停下！”
车外传来一声严厉的命令声，马车依旧前进着，只是车夫时而慌张地回应着。
米希尔难忍笑意，低头闷笑两声，自然的笑容让威尔逊也不免发笑。米希尔抬头看着眼前的老朋友，嘴角一丝开心的笑容，摇头笑道：“可怜的车夫，他还听不懂英文，还以为后面跟的是强盗。”
“是啊，他一直说自己听不懂，可惜，好像后面的联合军也听不懂德语，一群乡巴佬。”威尔逊笑着回应道：“要叫他继续前进吗？”
米希尔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们是什么人都没告诉他，他只是要那钱，随其自然吧，马车要停也是迟早的事，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这么说来，我们算是从未离开过柏林吗？”
“对，从未离开，一直都在。”米希尔拉下车帘，回应道。
马车开始减速，两个人都知道，车夫要停住马车了，后面的声音愈来愈近。
米希尔从怀中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威尔逊听得到——窗外的勒马声围绕住了马车，车夫语句慌张下车来一通解释，一个男人的声音喊来一个翻译官，还有锁住的车门激烈的撞击声和车窗的敲打声——
“我是联合军的詹姆斯上校！里面的人不要反抗了！即刻打开车厢门！否则——”
“我准备了三颗子弹，我一颗，你随意。”米希尔笑着给威尔逊说道。
威尔逊绅士一笑回应道：“还记得曾经希望战争胜利后，你我共车一起环绕柏林欣赏沿途风景吗？其实，这也算完成了吧，只是结果不怎么愉快。”
“对，只是结果的出路不太一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