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并拢的人群发出一阵劝慰的低语;过了一分钟我才看见里面。新加入的人们打乱了原本的阵型,乔丹和我就这样忽然被挤了进去。
莫朵·威尔森的尸体被包裹在一条又一条的毯子里,仿佛这炎热的晚上她还怕冷似的;她被放在靠着墙的工作台上,而汤姆背对着我们,在尸体上方弯着腰,一动不动。他旁边站着一个骑摩托的警察,正在大汗淋漓、涂涂改改地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名字。
一开始我还找不到那高昂、呻吟着语句、在空荡荡的车铺里聒噪回响的声音来源——然后我看到威尔森站在突起的办公室门槛上,双手扶着门框前后摇摆。一些男人在低声对他说话,不时试图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但威尔森听不见,也看不见。他的目光只是慢慢地从摇晃的灯泡下移,看向桌边的工作台,再回去继续看灯,绵延不绝地发出着高昂可怖的嚎叫。
“哦,上-帝啊!哦,上-帝啊!哦,上-帝啊!哦,上-帝啊!”
现在汤姆一个激灵抬起了头,然后呆滞地环视了车铺一圈,语无伦次地朝警察嘟囔起了他的看法。
“M-a-v--”警察说,“-o--”
“不是,是r,”被问到的男人说,“M-a-v-r-o--”
“听我说!”汤姆粗暴地咕哝。
“r-”警察说,“o--”
“g--”
“g-”汤姆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到他肩膀上,他抬才起头。“你要干嘛,哥们?”
“怎么回事——我就想知道这个!”
“车撞了她,当场死亡。”
“当场死亡。”汤姆重复着,眼神凝住了。
“她跑到了路上,那混蛋都没停车。”
“有两辆车,”麦克利斯说,“一辆来,一辆去,明白?”
“去哪儿?”警察认真地问。
“往反方向开的。嗯,她——”他的手抬起来指向那堆毯子,但半路就停下来落回身边。“——她跑过去,然后纽约来的那辆就撞上她了,大概三十、四十迈速。”
“这地方叫什么名?”警察追问。
“没名字。”
一个肤色稍浅、西装革履的黑人走了过来。
“那是辆黄车。”他说,“大黄车。新的。”
“你看见事故发生了?”警察问。
“没有,但那车随后在路上超过了我,比四十可快,大概有五十、六十。”
“过来把你名字记下。让他过来,我要记他的名字。”
这段话一定是有只言片语飘到了在办公室门框上摇晃的威尔森耳朵里,因为他抽噎的哭声忽然加入了新内容。
“你们不用告诉我那是什么车!我知道那是什么车!”
我看到汤姆的后肩上,一大块肌肉在他的西装下收紧起来。他快步走向威尔森,站在他面前,用双臂紧紧地钳住他。
“你得振作起来!”他粗鲁地宽慰说。
威尔森的眼睛落到汤姆身上;他本来就踮脚站在门槛上,要不是汤姆扶住他,他就跪倒在地了。
“听着,”汤姆说,稍微晃了晃他,“我刚到这儿一会儿,从纽约过来。我是给你送咱们谈过的那辆轿车来的。今天下午我开的那辆黄车不是我的,你听见了吗?我一下午都没见过它。”
只有那黑人和我离得足够近,能听清他说了什么,但警察从声调里听出了蹊跷,于是也投来粗暴的眼神。
“说什么呢!”他说。
“我是他一个朋友。”汤姆转过头,但双手仍牢牢抓着威尔森的身体。“他说他知道肇事的那辆车...是辆黄车。”
一阵模糊的冲动,警察走过来怀疑地看着汤姆。
“那你的车是什么颜色?”
“是蓝色的,小轿车。”
“我们是一路从纽约回来的。”我说。
我们车后的几辆车车主证实了这一点,然后警察转身走了。
“接着跟我说你那名字怎么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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