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们看到大自然的壮丽景色,却常常找不到词来夸她!而约翰.缪尔(Muir,J)仅用几句话,便能把她写得出神入化!所以在春节假期里,我想推荐他的几部作品与大家一同学习(摘录人——吴砺,是我的一位同乡,具有极强的阅读和鉴赏能力)。
读缪尔的书有些奇怪的感觉,就是他对大自然的描写极度自信,令人从他的文字中仿佛看到了真实的山林一样……
附《我们的国家公园》文摘:
每到夏季,安全地把根深深扎入泥沼之中的白色水百合在上千的湖泊岸边,用繁星般芬芳的花朵构成一道银河。在人迹罕至的生满苔藓的岩石上,在虎耳草,蓝铃花与草蕨之间,会有一丛野草摇曳着它的花穗。P006
1881 年,将近9月中旬的时候,我最后一次造访了科茨布海峡附近的地区,当时的气候温和宜人,很像东部诸州印第安之夏的天气。风息了,苔原上闪烁着融融的金色阳光,石南、柳树,桦树那成熟的叶子呈现出明亮鲜艳的红色、紫色和黄色,而散布在四处仿佛云端落下的冰雹一样的樱桃,其色彩又为它们增光不少。我来到距离海岸一两英里的地方,尽情欣赏这斑斓的色彩,心想要是能够切下普通画幅大小的一块苔原,给它装上画框,悬挂在我家中书房墙上的油画中间,那该有多好呵!我自言自语道:“这样一幅从千里湖沼中随机抽取的大自然的油画将使其他油画黯然失色。”p007
那些灰暗而充实的日子令人热血沸腾、激动不已,而枝叶和覆满苔藓的树干的颜色那时则正处于它们的最佳状态。获取着食物的大树们看上去异常清醒,在暴风骤雨的雨露滋润下,每一根针叶都激动地震颤着,它们在辉煌的和谐之中歌唱着、摇曳着,而每一滴雨滴、每一片雪花都被看做是来自天空的仁慈的使者。落在地势较低的森林上的降雪大多十分松软,像片片羽毛从树间飘落,积存在枝丫上,将它们压弯,贴向树干,直至它们看上去像弓箭一样。这时,四周笼罩在异乎寻常的沉寂之中,一切都显得格外庄严肃穆。P018
走上白雪皑皑的高山之巅,你肯定会遇上翳山羊,野山羊也称美洲臆羚,这是一种令人艳羡的高山动物,它对森林、冰川和岩石同样熟悉。在枝叶繁茂的树丛里,可以找到鹿,还有许多享受着美好生活的毛色圆润的动物在四周出没,它们动作敏捷,转瞬即逝。鸟类也是如此,然而在走马看花般的旅程中你是看不到几只的。水乌鸫的甜美歌喉使溪流最急的峡谷变得意趣盎然,无论看上去多么宁静,但每一片树林都有自己的歌唱家——画眉、红雀和鸣禽。蜂鸟闪现在环绕着草原与山峰的花丛中,而湖泊则因为有了水鸟的加入而变为一幅生动的图画。P020
从艾奇逊、托皮卡与桑塔·费铁路线上一个叫做弗拉格斯塔夫的车站出发,在去往峡谷的一路上,你将穿行于美丽的黄松林中,这些黄松林与布莱克山上的黄松林十分相似,但分布的范围更广;你还将穿越由坚果松和杜松构成的奇异的矮森林,在这些树侏儒之间的空地上,生长着仙人掌等许多有趣的植物,当你骑马或步行 75英里,走过这片令人心旷神怡的大地时,圣·弗兰西斯科山以及其他山峰都在一路目送着你,这些山中到处都是公园般开满鲜花的开阔地,浅缓的谷地将人们的视线引向远方,景物错落有致,仿佛鬼斧神工一般,你就这样来到了世界上最为奇伟壮观的大峡谷。由于大峡谷深深地切人森林高原,所以在你突然之间来到它的边缘之前,你什么也看不到。当你突然之间身临其境的时候,你会发现变幻多彩的颜色、千姿百态的危岩一下子呈现在你的面前和脚下。无论此前你走过多少路,也无论此前你见过多少著名的峡谷与沟壑,然而这一个科罗拉多大峡谷,将以其超乎想象的色彩与壮丽以及数不胜数的山岩杰作令你耳目一新、惊叹不已,仿佛你是在来世的另一个星球上看到的一般。在我们这个由火焰、地震,雨水,波浪、河流与冰川塑造的世界上,科罗拉多大峡谷无可比拟的超凡魅力与壮观超出了所有其他峡谷。在你第一次看到它的地方,大峡谷约有6000英尺深,两边的悬崖边缘相距从10英里到 15英里不等。科罗拉多大峡谷与其他大峡谷不同,它不以瀑布、深度、峡壁的风化岩以及公园似的美丽地表取胜,目力所及的地方,看不到任何瀑布,而地表的开阔处也没有什么悦入耳目的地方。一条大河在仅能够容纳下它的地方奔流,发出低沉的咆哮,,它用尽浑身解数,在各处摸索着前进的道路,仿佛一个精疲力竭、不堪重负的旅行者,在自言自语地试图逃出崎岖荒凉的巨大迷宫,而它的咆哮声刚好加深了死一般的沉寂。两侧峡壁之间巨大的空间里充斥的不是空气,而是林立的造物主的建筑杰作——这是一座由这些建筑杰作构成的超级城市,上面涂着五彩缤纷的颜色,并装以千姿百态的网状林带和拥有城垛的尖塔。凡是人类的建筑发明在这里都能找到,而这片巨大的上帝地球城中的建筑种类要超出人类的建筑种类。P024
公园中除了拥有大部分山地所共有的由温和的气候所赋予的原始宝藏外,还充满了神奇的景观。在公园成千上万的沸泉之间,世界上最为猛烈的间歇泉,成群结队,得意扬扬,闪亮登场,它们载歌载舞,既美丽又可怕,它们的泉眼仿佛巨型花朵,五光十色,异彩纷呈。灼热的彩泥泉、泥泉、泥火山以及泥糊泉中充满了各种颜色的黏稠泥浆,在一齐翻滚、沸腾着,发出“咕嘟咕嘟”、“噼叭噼叭”的巨响。在附近的山中,活着的树木之下,石化的森林边缘已经暴露出来,仿佛博物馆架子上的标本,在它们生长的地方层层覆压,它们在数千个世纪之前曾随风摇曳,如今却寂然无语,化作坚硬的晶体,向人们展示着昔日气候与生活的硅观景象,美不胜收。这里也有遍布着光芒四射的石英的山峦,有硫黄山,有石英r。山,有熔岩山,山峦形态各异,有的覆盖着积雪,有的披挂森林,有的像喜米图斯山u‘–样开满了芬芳的花朵,有的山体则像土豆一样被煮得稀烂,并染成满天落霞的颜色。造物主在黄石公园展示着众所周知的一切以及超出众人所知一倍的新景观。因此,它被叫做“神奇的山地”,每年夏天,成千上万的游客蜂拥而至,流连其间,陶醉其中。P027
从这些可爱的驻地出发,你可以随时漫步于公园的腹地。那里间歇泉和温泉冒着滚滚蒸气,在它们美丽的泉盆中喷发,展现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它们的活动神奇莫测,它们的力量巨大无比,令人惊异,令人惶恐,即使是最冷漠的人,也能在它的魅力和震撼下,被唤醒一丝知觉,走进新的生活。
无论你的旅程是安排周密的还是漫无目的的,当你一遍遍置身于沉静的景物之中时,你会在那些对自己全新的现象面前慢慢停下脚步,驻足而立,并为它们的神奇所倾倒。在这片清凉的高山上,数以千计的沸泉和池水碧蓝的大湖深潭波涛汹涌,水声鼎沸,仿佛一炉烈焰正在它们下面熊熊燃烧,上百个间歇泉喷射着沸腾的水柱,冒着滚滚蒸气,好似倒转的瀑布,它们从火热而黑暗的地下世界不时喷涌而出。一些间歇泉的水柱气势磅礴,像巨杉树一样高大,其直径从5英尺到 60英尺不等,高度有150英尺至300英尺。巨大的力量可以使它在这样的高度上持续数分钟,有的可持续将近一个小时。水柱笔直而坚挺,水光闪烁、水声鼎沸,仿佛暴风雨正在它们的脚下肆虐咆哮。水柱的外缘凸凹不平,像满是沟纹的树干一样,水柱在顶端分成羽毛状的分支,落下的水花在阳光照射下,时时幻出虹霓,仿佛飘向四周的花雾,在覆盖着松林的群山映衬下,烘托出光彩熠熠的巨大水柱。有些水柱或多或少有些倾斜,好像随风摇曳一般,这些水柱不是圆的,而是扁平的或扇子状的,它们呈放射状从硅石地表那不规则的缝隙中喷涌而出,道道阳光从中穿过,瑰丽壮美,令人神驰。有的水柱像橡树一样粗壮高大,并拥有一个圆形的水冠;有的水柱很矮,且攒簇在一起,像灌木丛一样紧贴着地表伸展枝蔓。还有一些水柱的中心是空的,仿佛巨大的雏菊和水百合花。寒霜无法使它们冷却,在它们四射的支脉上,冰雪既不能将其覆盖,也不能积存。对于冬夏,它们一视同仁,一样迎候。无论形状怎样,无论大小如何,也无论天气条件怎样,所有间歇泉都在日夜不停忠实地一会儿腾起,一会儿沉落,仿佛有节奏地跳着舞蹈。它们有的一次喷洒数分钟,有的一次喷洒数小时,也有的一次喷洒数星期,水柱在瞬间迅速腾起,仿佛命中注定难以驾驭一般,随风摇曳着它们水珠四溅的束束小水柱,水流像最为娇嫩的花朵一样绽开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是造物主所栽培的植物,它们一年的收获成千上万,而暴烈的土壤却丝毫没有显示出地力用尽的征兆。这些生长着许多稀有植物的所谓间歇泉盆地大多是一些位于中央高原上的开阔谷地。当那些较大的火山停止燃烧之后,冰川的刨蚀作用造就了这些谷地。当你从附近高地走近它们的时候,从林中俯瞰,你会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从谷地中升起,有水柱、有蒙蒙的热气,有横空出世的射流、有蒸气形成的迷雾。它们缭绕在附近的树间,仿佛滚滚的浓烟,使人想起了繁华市镇上的工厂和军营里的篝火。所有这些都标志出每一个泥泉、彩泥泉,温泉以及间歇泉的位置置,间歇泉在冰岛语的词汇里也称涌泉。当你信步徜徉在这光彩照人的泉华地表上时,你可以看到在群峰的山影里它们是多么纯净多么洁白,有的泉水则呈现出珍珠般的灰白色,你可以看到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是多么绚烂夺目,你会陶醉于其中的。它们数量众多,千姿百态,仿佛造物主尽其所能,将全世界的所有珍稀泉水的标本都集中到了这里。在黄石国家公园里,人们统计出来的有4000多个温泉,100处间歇泉,至于在此之外还有多少,无人知晓。
这些位于大河源头的谷地可以被视为实验室和厨房,在这上千个“烧瓶‘和“锅灶”中,我们看到大自然像一个熟练的化学家或者厨师,将无数种矿物质混合在一起,她烹饪整个山峦,将坚硬的燧石蒸煮成均匀的“稀稠”——黄的、棕的、红的、粉的、淡紫的、灰的、奶白的,创造出世界上最为美丽的泥浆;并通过蒸馏,赋予它们最轻灵的丽质。有些泥泉已经沸腾了几千年。硫黄泥泉中到处都是一团团、一块块的泥巴,泥汁像墨水一样黑,经过精心搅拌,形成一层薄薄的透明物质,纯净细腻得简直难以称之为水。它们在美丽的泉华碗中被轻轻地煨着,而随着使用的时间越长,这些泉华碗也就越加美丽。在有的泉水盆地,尽管水还是热的,它们却非常平静,在花草掩映的泥沼间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它们已经被完全蒸煮好了,放在一边冷却。另一些泉水则沸沸扬扬,仿佛要奔泻四溢,数千吨珍贵的液体被抛人空中,然后,滚烫的洪流又落到珊瑚般光洁的地表,将观赏者拒于千里之外。有些泉眼中拥有的不是一池碧水,而是滚烫的热泥,它们从泉眼向上喷涌,那是一种散发着浓烈的难闻气息的黏稠物质,其高度从三四英尺到三十英尺不等,泥泉喷涌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并将附近的树木糊上一层泥浆。每一个泥泉、每一个温泉以及每一个间歇泉,都有它独特的地方,没有两个具有相同温度、相同颜色或相同的物质构成的泉眼,
在这片大自然的实验室中,要想从容不迫地感受这一切,你必须拥有坚定的信念。脚下的大地发出空响,随着大地的颤抖,这可怕的地下雷霆会使你胆战心惊,尤其是在月色朦胧的夜晚,或彤云密布的阴天。在一片萧索阴郁之中,若隐若现的间歇泉看上去就像手舞足蹈的巨大魔鬼,它们鬼哭狼嚎般的悲歌与地震的轰鸣同头上的风暴交相呼应,加倍地恐怖,仿佛上帝的统治到了末日一般。然而颤抖的山峦仍在原地,没有改变位置。乌云散去,又是晴空万里,满天朝霞使人重新树立了信心,喷薄而出的旭日好像一个神灵,将他诚信的光芒洒向群山,洒向森林,像点亮每一座山峰,每一棵树木一样,也将每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间歇泉点亮,阳光在烟雾蒸腾的泉眼上闪烁,给它们披上一道彩虹,仿佛黑暗里的纷纷扰扰一下子融入了各种各样的和谐之中。世界重又开始了正常的工作。看着飞虫在阳光里飞舞,鸟儿在给幼雏们喂食,松鼠在收集着坚果,听着美妙的水乌鸫在浅浅的河水中愜意地歌唱,我们心醉神痴。这是最忠诚的福音,它消除了所有恐惧,使一切都化为了爱。
被淡淡地染成各种颜色的泉华与钙华结构,四处蔓延,覆盖着间歇泉河谷的广大地区,沉积于泉水盆地及间歇泉口的咽喉处,在它们四周形成珊瑚状美丽的花环和凸起,格外令人瞩目。而将它们带到这里沉积的泉水也同样引人人胜。其中的各种矿物质五光十色,而在池水,溪流中生长的光洁细腻、色彩斑斓的绿丝藻又将这些泉华和钙华高高托起,没有什么花托能够与这种纤嫩的植物丛媲美,它们生长在滚烫的热水里,只有丝簇成长时才能够看到。大部分泉眼的边缘都呈低洼的扇贝状,表面有城堞般的凸起,缀满珍珠般的泉华。一些间歇泉的泉眼有·--l卷着花瓣的泉华作装饰。以这些泉眼为中心,由层层叠叠薄而且脆的石英构成的地表下缓缓倾斜,其问在有些地方为低矮的棱坎轻轻截断。也有一些泉水,比如位于公园北端的猛犸温泉,那里的流水来自旁边一个陡峭的山峰,矿物质不断沉积,形成一个由紫白相间的钙华构成的层层叠叠的石台,就像著名的新西兰罗托马哈纳粉红石笋一样,承接着上方丛簇的石钟乳。每一个石台上,都有一池美不胜收的泉水,池壁四周是一圈隆起的石环,上面点缀着绿丝藻,从一两英里之外遥望,整个喷泉就像一个巨大的瀑布,倾泻在层层叠叠的岩石上,溅起粉白色的水花。
这些石头的形成真如鬼斧神工一般,首先,从无人可见的采石场中将这些看不见的石灰、硅石微粒开挖出来,然后由澄澈见底、水波不兴的溪水或汹涌澎湃的洪流将它们带到它们的指定位置,一切是那样准确无误,有条不紊,就像植物的汁液流经主干,输送到枝丫、叶子和花朵一样。就这样,这一美丽的杰作已经创造了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而且还将这样创造下去。P032
风平浪静的时候,它是一面倒映着森林与群山的美丽的镜子,一会儿落下“噼里啪啦”的雹子和“淅淅沥沥‘的雨滴,一会儿又被乍起的狂风吹皱水面,汹涌的波涛拍击着湖岸,荡涤着边上的石砾和细沙。位于黄石湖东南面的阿布萨罗卡山与温德河高原将其汇聚的河水泄入湖中,而位于黄石湖北面的泄水河口却水面宽阔、水流舒缓而平稳,它静静地流淌,如此庄严肃穆,你也许会猜测:它已经知道了在自己的面前有4000英里的遥远路程要走。在最初的20英里中,河水流经一段阳光灿烂的平缓谷地,两岸是稀疏的树木,在这一河段,河水银光闪闪,鸭子和跃起的鳟鱼时而激起层层涟漪,除了岸边垂柳与芦苇轻拂的水花在低吟轻唱外,没有一点声响。随后,仿佛是为艰巨的工作做准备,河水陡然变急,以它那勃勃的生命力一往无前,冲开四溅的水花,形成两道壮丽的瀑布,轰鸣着泄人大峡谷,这两个瀑布一个有100英尺高,另一个有300英尺高。
峡谷格外险峻,动人心魄,即使是这些大瀑布也无法吸引住你的注意力。峡谷长约20英里,深约1000英尺,在这个惊险奇绝的峡谷中充满了嶙岣的危岩,它们大多色彩纷呈,光怪陆离。在这里,作为黄石盆地北缘的渥什伯恩 山脉被河水从中切断,形成一个开阔的山口。这里的河床多由在热水作用下溶解的流纹岩构成。这是一段著名的河段。对于前来观赏的人来说,最引人人胜的既不是峡谷的深度和形状,也不是唱着勇敢的歌曲在浪花中汹涌奔流的深绿色的河水,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那光怪陆离、五光十色的风化火山岩。除了极个别的情况以外,来到陌生土地上的旅游者总会发现:在不同的国家里,无论风光和植物有多么大的差异,大地母亲总是熟悉亲切、永恒不变的。可是在这里,大地的变化太大了,仿佛这是一片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地方。峡壁从头到脚都闪烁着耀眼的光彩,在阳光下绚烂夺目——白、黄、绿、蓝、朱红以及无数种与红色相调而出的间色。四周的一切看上去都像油彩。眼前是数百万吨这样的岩石,仿佛毫无顾忌地暴露在风吹日晒之中,颜色是那样鲜艳,牢固的色彩既不会被冲刷而去,也不会因风吹日晒而褪色。这效果太奇异太恐怖了,我们猜想:即使是进入这里的一条河流也会退避三舍的。然而这里繁茂柔美的植物却令人有所慰藉。可爱的北极花在崖边垂着它那双生的钟形花,树林与花园含着自信的微笑在两岸绵延,展现着自己的风采,无论峡底发生着什么,崖上的坚果和莓果照旧熟透。视而不见的恐惧消失了,大峡谷看上去成了和谐的整体中善良而美丽的一个部分,充满了和平、欢乐与美好的祝愿。P034
棱镜泉泉眼的周长有300码,看上去更像一个湖,而不是一个泉。泉水从泉眼中心处纯净的深蓝色向岸边逐渐变淡,化为绿色,泉盆及泉盆四周微微隆起的沿状地表色彩斑斓、溢彩流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作为荟萃了黄石国家公园中各种泉水的综合体,棱镜泉本身就值得成为踏上横穿大陆旅程的理由。毫无疑间,这些泉水造就了许多美丽的神话传说,在人类世界的孩提时代,很多泉水者6被尊崇为圣灵,认为它们具有神奇的力量。即使是在充满冷漠与怀疑的科学时代,黄石公园中的很多泉水看上去仿佛仍能制造出奇迹。P036
常规的游程以三天至五天不等,实在太短了。以每天40英里的速度行进,什么也做不好。走马观花之中,那些异彩纷呈的美景奇观令你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绝大部分都不会留下什么印象。你需要比这多得多的时间。漫无目的,默默地信步而行,去体味山里人的逍遥。在冰川草原的野草和龙胆中宿营,在充满着造物主的宠儿的崎岖的花园缝隙里宿营。大自然的祥和将注入你的身心,就像阳光注入林木一样。微风将给予你它们的清新,狂飙将给予你它们的力量,而物欲与焦虑则像秋叶一样飘零而去。随着岁月的流逝,快乐的源泉在一个接着一个地枯竭,只有大自然这个源泉永不枯竭。如同一个慷慨的主人,大自然在这座宏伟的殿堂里盛满丰盛的杯盘,天空是这殿堂的屋顶,群山是这殿堂的墙壁,斑斓的色彩装点着这殿堂,乐队奏起的飘飘仙乐使它蓬荜生辉。笨手笨脚的游客以及缺乏经验的宿营者所有的那些小小不适很快就被抛到脑后,而留下的只有这些珍贵的记忆。一个人一旦无拘无束地沉醉于大自然中,恐惧就会随之消失。P038
现在,在黄石公园这片巨大的可重复涂写的老“羊皮纸”上,后冰川因素正在工作着,它们又镌刻上新的风貌;然而黄石公园中保留的最为生动的地貌还是明显的冰川特征。冰碛土壤经过平整、细分、精选和改良,覆盖上了植被;破碎的熔岩上的光滑表面,划痕以及其他表层冰川痕迹被迅速抹去,在解体的流纹岩和疏松的混合岩处,峡谷被切割出来,耸起的尖峰仿佛生长的树木,而间歇泉则冲积出数英里的泉华和钙华。尽管如此,冲川刨蚀的痕迹还很少被抹去。这些后继的影响只是在公园的冰川地貌上加的斑点和皱纹。
也许你已经说过这一辈子你已经看够了。然而就在你离去之前,你应该在山顶度过至少一天一夜,去最后一次静静地观赏,获得一个难忘的整体印象。若要这样做的话,那么渥什伯恩山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它耸立在公园的中央,没有其他山峰阻挡,非常容易去,登上顶峰只不过是:一次散步。首先,你放眼环顾四周,只见群峰环抱:有的山势平缓,有的山势陡峭,并由壁立的山堞拱卫;有平顶的,有圆顶的,既像汹涌的海浪,又像哥特教堂的尖塔,峡谷处有层层积雪,而沿着山梁勇敢生长的林木则加重了山色。较近的山峰偶尔身披宝石蓝色,而较远的都呈现着乳白色。在正午 阳光普照的耀眼光辉里,它们似乎都收缩到了它们实际大小的一半,变得笨拙而迟钝,那是一片死寂,一片由灰尘和石头构成的烂污堆,你一点也看不出其中会有多姿多彩的动物在幸福地生活,有岸边开满鲜花的熠熠闪亮的溪流和湖泊。而当狂风劲吹的时候,它们却觉醒了,它们起身披上云雾的衣袍,一副庄严的样子,仿佛神明一般。在晨曦与落照的光辉中,它们变得更加迷人;沐浴在高山辉的神光里,它们失去了大地的特征,融入了天国,看上去没有了高低上下之分。P044
想想吧,这气势磅礴,波澜壮阔的大河最初却源自大海上升腾的水汽,随风飘荡,以冰雹、雨雪的方式落在山间,化作无数山泉滋润着草木,然后将其分散的水流汇集在一起,从浩渺的湖泊中泄出,一路歌唱着回到故乡大海!沿途,它穿过山口,跨过广袤的草原和平原,流经浓郁繁茂的森林、甘蔗林以及阳光充裕的热带草原,从冰川、雪岸和松林—直流到木兰,棕榈丛林。间歇泉在它的源头翩翩起舞,与此同时,海浪却在拍击着它的人海口。在激湍中它咆哮轰鸣白浪滔滔:在巨大的瀑布上它浪花飞溅,水光熠熠;而在银光闪闪的漫长河段里,它低吟轻唱,一会儿摆到这儿,一会儿冲到那儿,蜿蜒曲折,在旋涡阵阵的浅滩改变着方向。它庄严,肃穆,桀骜不驯,冲破所有对它的约束,吓得两岸的居民魂飞魄散。它建设着,也破坏着;既将一些植物连根拔起,也将一些植物播种下来;它冲毁旧有的岛;,又造就了新的岛屿,仿佛做游戏一般将农田和市镇席卷而去。在它的洪流之中承载着独木:舟和商船,将整个大陆哺育成一片广袤的农场。随后,它的任务完成了,高高兴兴地消失在了它的老家——叫每洋之中,等侯着的波涛在欢迎着它。P047
远处是紫晶山,以及一些拥有的古老森林绝不比紫晶山少的群峰,现在,那些古老的森林又一次拔地而起,就像它们的鼎盛时期一样,而你看到了将它们掩埋的风暴——灰烬和泥石流,看到了多少个世纪的阳光、黑暗和火光冲天的夜晚。你又一次看到了巨大的熔岩流,有的放着滚烫的红光,有的闪着灼热的白光,从巨大的间歇泉中喷涌而出,注满了湖盆与河谷,吞噬、驱赶着里面翻腾的流水,在峰峦周围流淌,掩埋了所有不够突出的地形地貌。随后,你看到积雪与冰川统治了大地,创造出新的自然风光。多么令人心悦诚服啊!经历了这么多冰霜、烈焰和洪水的变迁,大地的风貌仍然如此美丽!
回顾沧海桑田的过去,我们发现大自然像人一样在热情地工作着,像铁匠吹着锻铁炉中的火焰一般吹着他的火山熔炉;像木匠刨着他的木板一般用冰川刨蚀着大地,像农夫和园艺师一样开荒,翻耕、犁耙。灌溉、栽植和播种,干着粗工和细活,栽种着巨杉和松树,玫瑰和雏菊;把颗颗宝石镶嵌在每一个裂隙和凹陷处。蒸发着细腻的物质;像一个不断工作、追求至善至美的艺术家一样,将油彩涂上植物、地表、云朵、山脉以及整个大地和天空。在什么地方能使我们这样浮想联翩、遐思无限昵!黄石公园成百上千的奇观在召唤:“向你的上下、向你的四周放眼看吧!”你可以听到一阵静静的低语,它引导着你的目光穿过变幻着白被称作“实体”的物质,进入真正的实体,真正的精神世界,然而在那个世界里,血肉和草木、岩石和水流、空气和阳光都是看不见的,你会领略到:这里就是天堂,这里就是天使居住的地方。
太阳在西沉,长长的紫色阴影逐渐升起,笼罩着绵延在公园西部边缘的山林。阿布萨罗卡山接受着高山辉神光的洗礼,它的岩石和树木都变了形。在高山之巅,高山辉是仅次子晨曦的最引人注目的自然美景。
现在黄昏降临了。高山辉渐渐融入幽冥之中,但是不要让你的城市习惯将你拉回到旅馆中去,留在这座火山上,与满天繁星共度一夜。看它们在黎明到 来之前熠熠的光辉,再接受一次光的洗礼。然后,带着清新的心境,走下山回到你的工作中去。将来,无论你的命运如何,无论你遇到什么,你将永远记住这美好、自然的景象,当你回忆起你在黄石这片古老而又神奇的大地上所做的游历时,你的心中永远都会充满喜悦。P048
任何地方你都看不到这种在最娇嫩、最轻柔。最温和的东西旁边所清晰显现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几乎整个公园就是一片祥和与宁静。当然它也充满了动感迷人的一面,充满了上帝的思想,这是一个恬静与安详、激昂与亢奋交织在一起的地方,这是一首新歌,一个充满生命源泉的地方,也是一个造山运动发起的地方,它充满了不可战胜不可割裂的永恒的秩序,所有这一切通过洋溢着人格特性的岩石、风暴、树木、鲜花和动物表现出来。在冰河期的最后阶段,也就是不远的过去,这一山系的旧有特征像黑板上的粉笔轮廓线一样被抹得一千二净,新的开端随之形成。因此岩石的每一部分都是驾人吃惊地清晰与新鲜。P052
很多松树树高超过200英尺,但它们彼此之间并没有拥挤在一起。道道阳光穿过羽毛样的拱形天棚,将地面照亮,你走在这光芒四射的天花板下,心静如水、一片虔诚,仿佛置身于一座巨大的教堂之中。柔和的光线透过彩色的玻璃窗,向任何一个方向望去,都能沿着开满鲜花的柱廊看到一幅迷人的远景。尽管在土壤层较薄的地方森林分布较为稀疏,但在整个地区,极少有哪一座峰峦光秃秃地从森林中耸起。当你站在一个微风轻拂、凉爽宜人的高度,放眼远眺,目力所及的地方便是一片波涛起伏、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常青树种覆盖着所有峰峦和平缓的山坡,每一处山坳、每一个深陷的峡谷都郁郁葱葱,充满欣欣向荣的勃勃生机。P053
“在这里所体现的所有冰川现象中,对旅游者来说最具震撼力和吸引力的是那些光滑地表,因为它们是如此美丽,而这种美丽又是稀世罕见的,与人们居住生活的任何土质疏松的低地都不同。这是一个由坚固耐磨的花岗岩构成的平坦或略带起伏的区域,古代冰川曾在这片未曾改变过的地表上流动。它们中间最完美的部分分布在海拔8000至9000英尺的地方,有的方圆达数英里,只有几处星星点点的疤痕,那是花岗岩在风雨侵蚀作用下最终让步的结果;而保存最完好的部分则光彩照人,像平静的水面和玻璃一样反射着阳光,尽管数千年来它们一直暴露在风吹雨打之中,但它们每天都像被擦亮了一样光芒四射。P056
从穹丘的峰顶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一幅壮观的图景,有冰川造就的峰峦和山岩以及绵延起伏的山脉,有湖泊,溪流和草原,有广布的带状冰碛地区,有覆盖着、点缀着森林与树丛的平原,数百平方英里的大地上充满了大自然的和谐。山脉的中轴线上,是刀削斧劈般的雪山,东面和北面庄严的群峰刺破苍穹;西面是擎天柱立的灰色的霍夫曼峰支脉和约塞米蒂的众多穹丘以及无数其他峰峦;南面是群峰峭拔的教堂峰和相邻的山峰与穹丘;中间则充斥着起伏不定的光滑的重重山岩,高度从50英尺或低于50英尺到 1000英尺不等,它们那奇特的形状看上去似乎是在向西翻滚。近在你脚下的是托勒姆大草原,两侧各有一条深色的松树林带,一条年轻的河流激活了草原的生机,它沿着宽阔的冰川河道一会儿摆到这儿,一会儿窜到那儿,波光闪烁,熠熠生辉。P058
无论是以河流形式存在的冰川,还是以宽阔的大面积层层覆盖的形式出现的冰川,与其他塑造地貌的介质相比,流冰的作用都是匪夷所思的。在有人类居住的地方,河流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雨也同样,而大海则荡涤着全世界的海岸,至于空气的海洋,虽然我们看不见,但是万籁有声,它以自己的方式施加着作用和力量。冰川却不同,它们在久远而寒冷的孤独年代,在没有人类的情况下,于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释放着巨大的能量。它从海洋蒸腾的水汽中来,飘飘乎如凭虚御风,以雪的形式落下,化作冰,像洁白的精灵,广泛地覆盖于预定的大地上,在无尽的岁月里不知疲倦地工作着,直到历经沧桑,塑造出了峰峦和山谷,为河流掘出了河道,为草原和湖泊造出了盆地,为人类和野兽赖以生存的森林与田野创造出了土壤。然后,它就像浮云一样散尽,化作溪水,唱着歌儿回到大海的家。P059
冰川湖泊闪烁于所有的高山和亚高山地区,像在浓重的岩石眉毛下眨动的眼睛,它们的岸边有的生长着一圈树木,有的则光秃秃的,还有湖泊隐现于森林之中或横卧在绿紫色的草甸盆地中央,而大部分湖泊则分布在距冰川不远的顶峰山脉那阴凉的洼地中,最高的湖泊位于海拔1.1万英尺到将近1.2万英尺的地方。P061
如果一个人冰河期肘站在这里,那么他将俯瞰到层层叠叠的冰雪绵延不尽,就像今天覆盖着格陵兰大陆的冰雪一样,而现在闪亮在阳光中的蔚为壮观的所有景物,在那时只能看到群山的顶峰,它们像饱受暴风雪蹂躏的岛屿一样屹立在黑暗之中,死气沉沉地浮现在堆满岩石的冰涛之上。如果在大自然的造山运动中有一个因子最容易使人联想起“毁灭者”的名字,那么这个因子就是冰川,然而我们很快意识到毁灭也是创造。在北美西部山地尚沉睡于黑暗之中的苦难的世纪里,在北美西部山地还处于重重冰封重压之下的冰河期时代,就已存在一种不屈不挠稳步向前的力量,走向今天温暖的生活和壮丽,而越是昔日冰川碾压破坏力最强的位置,也就越是今天景色最为壮丽的地方。这些继承了前冰川时期地貌的新地貌也同样被它们未来的继任者所取代。我们将那些显然是不会朽蚀的花岗石穹丘与地表看做永恒的象征,而把那些脚下寒冷的沟壑里不断有雪崩倾泻的崩碎的山峰看做是变化与朽蚀的象征。然而它们都是一样的,迟早都必将消亡。
造物主一刻不停,一边建树一边推倒,一边创造一边毁灭,使万物有节奏地不停运转。在无尽的歌声中造物主追逐着万物,从一种美丽的形式中走出,又进入另一种美丽的形式。P062
然而大部分情况下天气都是晴朗的,无论冬季还是夏季,晴空万里、阳光普照是公园中最突出的特色之一。即使在树木最高、丛林最为稠密的主林带密林区,也不见丝毫的阴郁和惨然。灿烂的阳光穿过巨大的树冠,每一株林木都是健康与力量的象征。巨大的树干笔直地矗立,仿佛庙宇的廊柱,撑起一个由无数树叶交织在一起的拱形天棚,上面星星点点、天光四射。P065
无论热爱树木与否,每一个旅行者都不会忘记他的第一次兰伯氏松林林之游。巨大的树冠彼此相接,撑起了一座秀美的华盖,束束阳光从枝叶间泻下,松针闪着银光,坚实的树干被镀成金黄,整个大地都沉醉了。P073
就像杜松是最顽强不屈,最岿然不动的树种一样,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是最柔美温顺、最敏感易动的树种,它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在它达到五六十英尺的高度之前,树身都被下垂的枝条一直包裹到地面,这些枝条分生出无数纤嫩的枝丛,摇曳不定,一束束、一丝丝,美妙绝伦,难以描述,上面还点缀着众多漂亮的棕色杉果。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的花也异常美丽、动人:雌花呈很浓很浓的深紫色;雄花则为纯净无瑕的蓝色,仿佛高天中的碧空就是从中浓缩而成。P080
主要的河边树种有杨树、赤杨、柳树、阔叶槭及纳塔尔开花山茱萸。由于苞芽上有树胶,所以杨树又常被称为吉里德香胶,它高大,稳重,在海拔约4000英尺的主要溪流岸边,高高地秀出其他树木,浓荫环抱、清雅幽深。繁茂的叶子在秋季变成明晃晃的黄色。印第安之夏,当溪水退至最浅的时候,阳光透过杨树的枝叶,欢快地洒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在阴郁的日子里,开花山茱萸更加亮丽,它那巨大树冠的每一个枝头都闪烁着一簇殷红的火焰。春天,当溪水高涨的时候,它是树中最洁白的,像积雪的河岸一样洁白,它那美丽的花朵阔达4至8英寸,格外夺目,吸引着成群的飞蛾与蝴蝶。
阔叶槭主要分布在充满巨石的凉爽的峡谷,那里溪流翻着银白色的泡沫,而阔叶槭伸展的枝条在两岸之间搭起了一座美丽的天棚,形成一个充满柔和绿光与水雾的浓密的树叶构成的隧道,对于水乌鸫来说这是一个理想的家。在比这里高两三千英尺的冰川湖泊周围,白杨一般沿着湖边成行成丛地生长;秋天,它们光彩照人,使你联想起东部森林那斑斓的色彩。P083
即便是那数千英尺没有一丝裂缝、看上去注定是不毛之地的巨大的峡谷崖壁,在它那肉眼难以分辨的凸出和凹进的地方,只要能够生根,就有快乐的鲜花在歌唱。造物主仿佛是一位热情奔放的园艺师,抵御不住要将花朵撒遍大地的诱惑。P090
在一个朝露浥浥的恬静的清晨,当 阳光洒过时,每一朵花的花喉都闪烁着一滴露珠,而针状叶子间又有更小的宝石般的水滴在发光,想象一下这景象吧!p095
在约塞米蒂河谷中的平坦沙地上,鹰嘴蕨常常长到 6至8英尺高,绵延生长,方圆可达30至40 公顷。它那几乎是水平伸出的美丽的丛丛绿叶为行走其间的人们提供了一道惬意而柔和的阴凉。秋季,没有任何其他蕨类植物像鹰嘴蕨那样富于斑斓的色彩。它变幻着棕、红、黄不同的颜色并将其交织在一起,即使是冬天凋零在冰雪之下,也为荒凉的大地铺上一层棕色的绒毯,直到有一天,满怀信念与希望的幼芽从美丽的残枝败叶中再次萌生。鹰嘴蕨的生长只需几个星期,随后,它们便在各自的环境中优雅地舒展着枝叶,各种恶劣的气候它们都能适应,好像受到过长期的训练一般。狂风乍起之时,我曾见过威严的老糖松陷入瞬间的迷惘,仿佛睡眼蒙眬的人手足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我从未见过这种高贵优雅的蕨草出现类似的惊异和窘迫。P096
这些边缘生满苔藓的众多壁穴十分凉爽、湿润,彩虹色的七彩光明亮耀眼,其中生长着数以千计这样快乐的蕨类植物,它们轻轻攀缘在祖母绿色的岩壁上,从暗色的光滑茎柄伸出极其精巧的掌状叶丛,它们敏感地颤抖着,充满热望地生存,水流激荡的每一个声响和震撼,都能激起它们回应的律动。每一丛叶子依次颤抖,仿佛是在弹奏美妙的乐章,拨动看不见的琴弦。P097
这时,你极目远眺,环顾这低垂的穹宇所笼罩的景物,整个约塞米蒂公园仿:一张地图:森林、草原、湖泊、嶙峋的岩石、白雪皑皑的山峰,一切尽收眼底。北面是约塞米蒂河盆地,其中遍布着闪亮的穹丘和湖泊,仿佛放大了的水晶宝石,东面是起伏不定的托勒姆草原地区和耀眼光芒中的群山顶峰;南面是约塞米蒂;西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在我所知道的所有山峰中,没有一座像霍夫曼山这样令人流连忘返。这里有最佳的宿营地,丛密的北美矮松提供松香质的树根和树枝作燃料,山溪则提供着纯净水。晴朗的夜晚空阔而静穆,当你在它的最中心躺下休息时,篝火旁的花儿似乎都在期盼地望着这片光亮,而水晶质的砂粒则毫无倦怠地闪烁不停,它们都是与你为伴的良友佳宾。
在9000英尺以上的高度有最为美丽的冰川草甸花园,它们镶嵌在高山松林,仿佛光的湖泊。这些冰川草甸花园地势平坦,长约1至2英里,肥沃而透水性好的大地被一层柔软、光滑的精美草皮所完全覆盖,草皮上面绣满了花朵,没有哪怕是一丝的杂乱和鄙俗。在一些地方,草皮上夺目的花朵过于拥挤,以致您于见到草叶,在其他地方,草叶也只是间或闪现出来:在那一大群追芳逐艳的快乐昆虫心中,似乎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都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飞翔的精灵,而正是这些小精灵们使花园充满了盎然的生机。P104
春夏两季,天气寒冷而干燥,阳光和暖,连绵的山峰一般在正午时被烘托得最为雄伟,它们阴影中的凹陷处被染成淡淡的紫色,朦胧而雅致。白雪皑皑的突起部分在阳光的照射下向天空折射着光芒,在一至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形成一道凉爽的阴影,随着一场迅疾的瓢泼大雨,它们消逝得无影无踪。然而,在随后的几天里却万里无云,要有也只是几缕难以辨识的云丝。
到了8月底,阳光变得雾气蒙蒙,,昭示着印第安夏天的来临,景物的轮廓变得柔和起来,山峰越来越明显地披上上了光彩,白色中微微透着淡紫,早晨和和傍晚最为浓重。温暖的季节不仅充满了生命,而且也在孕育着生命,它们为明年的夏天乃至今后百年的夏天孕育着成熟的种子。夜晚有说不出的宁静,令人难以忘怀:奇巧的霜晶结在草上,每一颗的生成与消失都是精心安排的,仿佛有意要永久地赋予。草地变成了黄褐色,晚生的紫菀和龙胆在夜间小心翼翼地闭上它们的花朵,似乎不会感到冰霜的寒冷;看不到任何一种植物因霜打而凋零,即使是早来的暴风雪也不能使它们屈服。最后,宝贵的种子成熟了,这个季节的全部工作完成了,如诉的松涛预示着冬季的到来,让大家休眠。P106
在荒野的山溪问,这勇敢的小歌唱家的生活是多么浪漫多彩呵:它用瀑布与水跌旁的苔藓筑造着它那凸起的圆形鸟巢,而在飞溅的水花滋润下,苔藓筑就的鸟巢保持着一片鲜绿!毫无疑问,它歌声婉转,因为它周围的空气中充满了音乐,它每一次呼吸就是一段乐章,它的第一堂音乐课早在它出生之前就已经上过了,因为鸟蛋随着瀑布的轰鸣在振动。鸟儿离不开溪水,溪水离不开鸟儿,优美与狂野,轻柔与强大——在溪水的激湍中,鸟儿看上去险象环生,然而却高枕无忧。我就这样不停地写呀写,可为的是什么呢?去看看它吧,去爱它吧,把它作为一扇窗子,透过它便可以看到大自然那颗热诚的心,p152
北美西部山地那欢唱着的溪流是世界上最著名、最有趣的溪流,它们吸引着一批又一批慕名而来的旅游者,穿行在妙趣横生的峡谷中,年复一年,乐此不疲。沿着这些溪流,经过漫长的跋涉,上溯到它们的源头,当我们了解了它们的历史,看到了它们一年四季之中在大自然里的千姿百态之后,我们不妨鸟瞰它们那壮丽的全景:它们从所有的山脉涌出,仿佛刺绣的花边,它们那银色的支流交织在群山万壑之中,一路欢歌笑语,奔向它们的家一大海。涓涓小溪克服一路艰难险阻,从一块岩台落到另一块岩台,从一个水潭注入另一个水潭,泉水叮咚,好似一串动听的钟鸣,它们轻轻地流淌在卵石与细沙构成的河床上,融入湖泊之中,水光潋滟,涟漪闪闪,如诉的微波轻轻拍击着湖岸,摇曳着岸上的丛丛灌木、依依芳草。较大的溪水与河流以其无法控制的能量在峡谷间展现着它们的清澈与秀美。在泡沫飞溅的宽阔的峡间平地上,水流以平缓的斜度呈梯级倾泻而下,随处泛起美丽的旋涡,四溅的水雾在阳光中幻出彩虹;在冲过崎岖的峡谷与挡在河道上的巨石时,水石相击的轰鸣久久回荡。在瀑布上,水势汹涌,奔放豪迈,而在穿过绿荫掩映的长长的森林流域时,水流却变得平缓舒畅,水光如银,水声如诉,使大峡谷中充满了美妙的歌声,使万物充满了生机。P155
最大的暴风雪过后,常常是一阵特殊的沉寂,在森林里,这沉寂格外浓重、庄严。巨大的林木默然肃立,仿佛中了符咒一般,它们就这样默然肃立,直至晨曦射入压满积雪的树冠。接着,雪从树顶的枝头筛落下来,不断碰击着较低的树枝,直到将下面树枝挂着的积雪全部“哗啦啦”地震落。每一棵树都是一个银装素裹的空心冰锥,从外面看去,积雪神话般地不断崩落,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霓虹。卸去积雪的树枝如释重负,它们向上弹起时在整体的宁静中激起了一阵微澜,仿佛它们的动作是有意而为。在暴风雪过后晴朗的清晨,可以看到这种“无边落雪萧萧下”的壮观景象,从树上崩落的积雪形成了一个相对突起的雪环,而树根底下则是相对较低的雪坑,这样林间的积雪就高低不平了,但这对积雪的持续时间和溪水的流动影响不大,p160
地震使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日出后不久,又有一阵沉闷的轰鸣,仿佛远方传来的雷声,接着,又是一系列的震颤,然而其剧烈程度远远赶不上第一次。山崖和穹丘像果冻一样抖动震颤着,高大的松树和橡树摇曳它们的枝干,“呼呼”作响,产生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效果。随后,交谈着的一群人立刻鸦雀无声了,他们的脸上呈现出特别严肃的表情。P167
巨杉默默无言,沉静地独立,一副天神般的形貌;它们是如此古老,数以千计现在仍然健在的巨杉早在哥伦布从西班牙远航clJ时就已在用千年来给自己计算年龄了,而当迦勒底c2,的智者在辰星的引导下走向婴儿耶稣的摇篮时,这些巨杉已是风华正茂的青年或精力充沛的壮年了。就人类而言,它们是相同的昨天、今天和永远,是永恒的象征。P171
“在华盛顿及温哥华岛昏暗的针叶林中,披着光滑的红黄色薄树皮及浓密的大叶的浆果鹃,看上去就像从南方木兰丛中走失的迷途者,而充满神奇色彩的巨杉与其邻居相比似乎更像这里的主人,仿佛居住年代最久、身体最强壮的居民一般最充分地掌控着这块土地。就像与友善的人们相识相知一样,它很快就与松树、银杉、云杉这些新树种熟悉起来,它仿佛是在握手一般地握着它们向外伸展的枝干,并抚摩着那漂亮的小树们。土生土长的红杉恍如隔世,它拒你于千里之外,毫不在意你的存在;它只对风儿诉说,心里只装着天空,与周围的树相比,它看上去神态举止都异常神奇。仿佛鹤立鸡群。只有北美西部山地杜松与巨杉完全相似,几千年来,它不屈不挠地挺立在冰盖之上,冷峻无声,一身斑驳,它这种远古的遗风酷似巨杉的特征。P173
正如我们所见到的那样,金斯河森林中的“丰碑”足足有4000岁,在计算年轮的时候,我们发现它的直径在公元之初就已不小于27英尺了,而多次观测又使我推测发现的其他一些巨杉可能比它还要老10或20个世纪。至于那些中年巨杉,它们也有几千岁了,但它们还只是孩子,有道是:
目睹了穆罕默德头上一轮新月闪烁的光芒
多少朝代逝去
多少灾难今天已被淡忘
…目睹了圣树的年月
以及督伊德巫师们用神秘的树枝祛邪的时光
当它们高居其他树梢之上的时候
建筑者们刚刚把哥特式飞梁架在殿堂上P177
夏季,白天几乎总是在持续的光照中过去,万里无云,阳光洒向林梢,而在树荫深处,每个清晨都会有微弱的光线照射进来。新生的叶子和果实长得很快,景象蔚为壮观。种子在成熟,幼鸟学习着飞翔,与鸟儿同样欢快的成群的昆虫搅动着空气,每一阵风吹过都带来一片欢腾,它们“嗡嗡”的叫声与鸣唱和瑟瑟的微风交织在一起;夜晚,每一个灌木丛和小树林里都充满了雨蛙平和的“吱吱。叫声,这是最甜美最安详的声音,在地球旋转于天宇之中的时候,它们倾诉着大也内心的喜悦。
秋天,风声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柔,空中充溢着“瑟瑟”的天籁之音,鸟儿无言,收获着的松鼠们并没有给林中带来多大的惊扰与响动。大部分种子都成熟飘落了,充满阳光的空气穿过可爱的昆虫,映得树木色彩斑驳,岩石与树木,一切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天堂的色彩洒向草地和丛林,一片叶子就是一片浪漫,空气,大地和水沉浸在超乎想象的宁静里;在神圣的色彩赞美诗中,孕育着生命的日子在晨昏的交替变换里逝去。
冬天突至,风暴阵阵袭来,山顶上丝帛般的极光和风声的音调都向山中居民发出了足够的警告。你听到树梢间奇异的低语,仿佛巨人们正在一起共同商议。一个接一个,颔首摇曳,有招呼,有答言,传播着消息,直到全都达成一致,一齐唱起雄壮的歌,以此欢迎这一年中第一场大风暴。它们在昏黄的乌云与飞雪中绰约挺立,好似飞舞的流云雨花中矗立的灯塔。从安舒的庇身处去观察巨杉们的举止,你会发现即使是风暴咆哮得最喧嚣,巨杉摇动得最狂热的时候,它们也从不失去那神仙一般的气质,从不像松树那样折腰俯首,它们只是优缓而庄严地颔首与摇曳,它们笔直地挺立,没有丝毫争斗的迹象。尽管它们从未停歇,但它们既不与风为敌,也不与风为友,它们庄敬自强,一副与世无争的神态。由于有叶子浓密的枝梢和阔大的树头,巨杉比起它的邻居来要承受更多的积雪的重压。一场风暴过后,天气开始放晴,白雪覆压下的巨杉美不胜收,无论多么寒冷,都值得去野营观赏。整株大树银装素裹,放眼望去,高大的树身就像一座层层叠叠的白色巨塔,每一层间都有一道蓝色的阴影作为间隔。P180
我的登山旅程几乎都是徒步进行的,带着尽可能少的行李,靠篝火取暖,这样我就可以不受束缚地轻装前往我的研究需要我去的任何地方。这次西部山地旅行预计时间漫长,有人劝我带上一头野生的骡子来驮运全部行囊和一双毯子。注意到 当我从山顶上下来重新装满面包袋时有时神色疲惫,那牲口的主人十分友善地向我保证说,他的“小棕骡”正是我所需要的,它像木节一样结实,从不疲倦,身体低矮瘦削,正好适合在灌木丛中穿行,它能够像金花鼠那样攀缘,像野羊那样在岩石问跳跃,凡是人能去的地方,它都能去。然而尽管它是如此坚强,天生一副登山的筋骨,可在我们的旅程中它还是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也有好几次被挤在岩石缝中或卡在查帕拉尔灌木丛里,就像挣扎在蜘蛛网上的一只飞虫,我实在不忍看到它的惨状,宁愿它离开我独自回到它的家中。P181
在西南远方,光芒四射的地平线边缘,我发现了巨杉那巨大的穹形树冠,它们高高耸立,秀出林外,独自构成浓密的长长树林。在这王者之树中有某种奇妙的吸引力,即使在很远的地方,也能以难以形容的狂热将我们吸引过去;它那无与伦比的高度和巨大圆润的圆形轮廓使它在任何相伴的树木中出类拔萃;在一些高耸的山梁上,一旦有一棵年龄最大的巨杉达到株体的极限,它看上去就像林中的神灵。P182
溪水十分清澈美丽,流过灌木和花丛,流过蜂蝶纷飞的快乐草原,这是丛林自己的溪流,西部山地的纯净水终年流淌,苔藓、叶子和大树海绵状的根系过滤着每一滴水。树林最引人人胜的特色之一是一个由鲜花和蕨类植物环抱的小瀑布,瀑布的下面有一个溢满水的澄澈的池塘。它多么欢快地歌唱着大自然呵,这曲调又是多么甜美呵!尝尝其中的味道,你会感到就像它的歌声一样甘甜,只有深谷中河流那被减弱的咆哮传到林中来,那声音很像大海的翻腾和风的呼啸。在如此美丽的森林中有如此迷人的瀑布和池塘,一个好的异教徒会被尊崇为可爱的仙女。P186
在干溪河的一条支流上,距离海德林场不远的大分水岭两侧,我发现有零星生长的巨杉。溪流南侧的山梁从山脚到山顶长满了巨杉。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卷呵!在我所有的林海漫游中,我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象。林海中的每一棵树都是那样秀丽挺拔、完美无瑕,它们庄严的穹形树冠在山坡上层层叠叠,蔚为壮观,就像宁静的天空中不断升腾的一道积云。P188
一天又一天,走过了一个丛林又一个丛林,跨过了一个峡谷又一个峡谷,我开拓着一条漫长而曲折的道路,,这条路对小棕骡来说有些地方是太崎岖了,对于我来说却充满了喜悦,因为这条路上几乎随处都能见到巨杉的身影。我们穿过崎岖而充满画意的红木溪盆地、卡维阿的北岔口和马布尔岔口,这里覆盖着茂密的森林,到处是美丽的瀑布,有的飞流直下,有的横空斜落,形成泡沫翻腾的弯曲的宽阔水幕和流苏般的水帘,在阳光的照射下姿态万千。从那里我们攀上马布尔和中部岔口分水岭,走进那里的森林。在对卡维阿盆地进行了一番普查后,我觉得这部分巨杉林带似乎是最棒的,我于是将其命名为“大森林‘。生长在一起的茂盛的巨杉构成了一座纯粹的森林殿堂,在草原的边缘,是它们柱廊般的树干,’有时它们也与其他树种共生,从俯看着炎热的山脚与圣·乔奎恩平原的花岗岩海角,直至海拔5000 到 8400英尺距老冰川泉几英里的地方,巨杉广泛地分布着。
当我走进这片壮丽的自然景观中时,已是日落时分,树木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陷入了宁静的沉思,怀着对太阳崇敬的依恋在等待着,人们自然会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蹑足于其间。我继续向前走,在杰出的树木中不断地看到更为杰出的树木;我被这宁静所征服,仿佛巨大的殿堂中弥漫着震撼人类心灵的圣洁与庄严。太阳落下的一刻,树木似乎结束了它们的祈祷,开始自由地呼吸。我听到鸟儿还巢。在一片平坦的草甸边上我也找到了过夜的营地,那里视线开阔,等距排列的大树站立护卫在两侧。小棕骡在大理石峡谷中爬上爬下,度过了艰难而疲惫的一天。在为可怜的小棕骡找到一处安身的好地方之后,我为自己铺好了床铺,做好了晚餐,躺下身透过廊柱穹顶仰望繁星。这些永远屹立的廊柱倾诉着它们的深爱,远远超过人类心灵的虔诚。然后,我走上草甸,在朦胧的光线中端详巨杉。它们看上去比白天里还要浓密高大,高昂起巨大的树冠伸向天空的深处,伸向繁星的中间,有些闪烁的星星就像绽放在巨杉枝头的花朵。我燃起一堆大火,照亮了最近的巨杉那高大的褐色树干以及它们脚下的小草和落下的杉果与树叶。欣赏着这景色直至入睡,我梦见无际的森林,并为小棕骡开路。189日上三竿,坐在其中最美的一片沼泽或草原上,只觉得世界上再没有哪里的森林景观堪与这里媲美。长满鲜花绿草的草坪有四分之三英里长,平坦地在秋日柔和的阳光下伸展着,呈现出棕色、黄色和紫色;小溪岸边勾出两条绿色的线条,偶尔夹杂着几小片杜香和猩红越橘。草坪的边缘,是流苏状的杜鹃花和柳树,在那\…….片橘黄色中,闪亮着点点红宝石的光彩。仿佛一幅图画。再往后是一道 300英尺高拔地而起的绿色长城,笔直的褐色树干又粗又壮,好像高高的擎天柱;在树干的上半部分,圆形的树冠枝叶浓密,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年轻的巨杉为深绿色,上了年纪的巨杉则在绿色之中透出微黄。在整体队列稍前一点的地方,矗立着一棵被雷击过的老巨杉,它伸展着满是木节的虬枝,上面覆着灰黄色的苔;。在它的四周,是一片巨杉幼苗,它们那纤细的嫩芽惊人地完美,似乎一片叶子和芽苞都是多余。这就是那个金色下午卡维阿草原的画卷,我凝视着每一种变深、闪烁的色彩,仿佛看到了时时刻刻向前推进的太阳的崭新杰作,与此同时,每一棵树都带着上帝君临时的虔诚与崇敬。一个无拘无束的人在这样的美景中尽情畅游,时间会在不知不觉中逝去。我一会儿在惊异中默默伫立,一会儿信步而行,变换着视点,端详每一棵独立的树木。我走向每一块不同的色彩,看看它们是怎样染就的,又是怎样构成的。将自己的喜悦自由自在地流露出来,我为大日然这永恒的活力和壮美而欣喜若狂,做梦也从未想到 附近会有人类存在。突然,这美景被一阵单调的“嘚嘚”声所打破,在遥远的草原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和一匹马,他们看上去与这景观很不协调。一头大熊一头乳齿象或大地獭与这古老的大森林可能会更相衬些。无论怎样,在经历了孤独的行程之后,见到自己的一个同类总是令人高兴的。我跨出一步,以使自己能被看到,并大声喊叫,那个骑马的人勒住他那飞奔的小野马,等我走近他。除了迷惑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外,他似乎惊得瞠目结舌,直到我说在如此孤寂的地方与一个山中同伴相遇我很高兴。而后他突然问道:“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到的这里?”我解释说我是从约塞米蒂穿越峡谷过来的,我只是来看树的。“噢,那么我知道了。”他说,让我大吃一惊,“你肯定是约翰·缪尔。”p191
在卡维阿中岔口与东岔口之间的森林里,我遇上了一场大火,由于火是影响树木分布的主要因素,我于是停下来观察它,看看它对巨杉究竟有什么作用,而这作用又是以何种方式施加的。大火爬上东岔口峡谷那被查帕拉尔灌木丛所覆盖的陡峭的山坡,熊熊火焰就像一道燃烧着的宽大的瀑布,它一会儿低头去吞噬绿色的灌木,一口气便吞下数英亩的灌木,一会儿它又蹿向高空,仿佛在瞭望远方,选择前进的道路,然后,又俯身下来继续吞噬着。窜动的火舌、滚滚的浓烟及其迅猛的势头与剧烈的咆哮掩盖了山火作用中一切沉静而有序的内容。一旦遇到浓密的森林,仿佛泛滥的洪水一般的野火,就像激湍注入湖泊一样变得平静而安宁了,它在树下平坦或坡度较缓的地面上蔓延,细细地品着由针叶与鳞叶压缩而成的蛋糕。火苗不过一英寸,在烧到小灌木和雀麦草千枯的枝丛时,火苗会蹿起一两英尺高。只有在被积雪压折的大的枝权堆积的地方和在被雷电击落的年长的巨大树头的附近,才会偶尔燃起熊熊大火。P193
无论人们多么不把它放在眼里,但对上帝来说,美国的森林是他的巨大乐趣,因为这些森林是他所栽种的最好的森林。整个大陆就是一座花园,从一开始,它似乎就比地球上所有其他公园和花园条件优越。为了备好森林生长的土地,这块大陆在大海之中历经平整与筛选,那是充满无限爱意、用心良苦的平整与筛选,大陆被抬出水面,又浸入水中,。一遍又一遍加温,被挤压折皱成沟谷与峰陵、山峦与小丘,升腾的火 山烈焰造就了底层土壤,经过犁耕、平整,塑造出各种景物,由冰川与河流铺就土壤,每一个元素都在生长变化,不断美化,不断升高。历经时间的充分酝酿,这片大陆长出了片片树丛、林带,以至辽阔茂密的森林,林中的树木是世界上最大、最美的,其变幻多姿与果实累累也是世界之最。闪亮的大海是它的疆界,波浪与冰山是它的花边,灰色的沙漠分布在它的腹地;北部是长满苔藓的冻土地带,南部是热带草原及鲜花盛开的温带草原和平原;湖泊、河流闪烁于大森林及无林区之间,欢快的鸟兽出没其中。
在这片可爱的大陆上,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美丽与和谐、善良与健康,充满了无尽的养分。P207
这些森林由约500种树木构成,它们之中所有的树木都对人类有着某种用途,其大小从25英尺高、地面直径不足1英尺粗直至400英尺高,直径超过20英尺不等。它们像基督的使徒一般宣讲着唯美主义的信条。在冰川消融之后的多少世纪里,造物主一天天地养育着它们、装点着它们,造物主就像一个人,像一个充满爱意、真诚而辛勤的园丁工作着。她抚摸着每一片叶、每一朵花以及每一个生满苔藓的沟槽密布的树干;她把它们变成弯曲的弧形,整饰着它们,塑造着它们,并使它们平衡地发展,用最可爱的颜色渲染它们,一会儿翻云覆雨,带来一片荫凉,一会儿又是一片阳光灿烂;用和煦的微风吹得树叶“沙沙”响;用暴风雨锻炼它们的每一根神经;修剪它们;将花朵和果实缀满它们,将积雪压在它们身上,年复一年,造物主不断地装扮着它们。枝条扶疏的橡树和榆树变化多姿,核桃与槭树、板栗与山毛榉、冬青与刺槐,枝枝相交互,从大西洋岸边直到阿勒格尼生物地带那富于褶皱的沟谷与峰峦,它们撑起了一座枝叶浓密的半透明天棚。夏季,它们翻着绿色的巨浪,秋天则是一片金紫,而在静静的冬季,光秃的枝权交错掩映,形成一道珍珠灰色的凝固的寒雾。P207
任何一个白痴都会毁树,树木不会跑开,而即使它们能够跑开,它们也仍会被毁,因为只要能从它们的树皮里。枝干上找出一块美元、获得一丝乐趣,它们就会遭到追逐并被猎杀。伐倒树的人没有谁再去种树。而即使他们种上树,那么新树也无法弥补逝去的古老的大森林,一个人终其一生。只能在古树的原址上培育出幼苗,而被毁掉的古树却有几十个世纪的树龄。
在这些西部的森林里,有些树的长成需要3000多年的时间。这些树生机盎然、亭亭玉立,在北美西部山地的大森林里摇曳着,歌唱着。自从耶稣时代,在所有美妙而沧桑的世纪里,长久以来一直是上帝照看着这些树,把它们从干旱、疾病、雪崩以及上千次毁灭性的风暴与洪水中拯救出来;然而现在他却无法从白痴手中拯救它们了,能够拯救它们的只有山姆大叔。P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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