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笼罩在海面上的薄薄雾气尚未散去,四下里呈现出一片灰蓝朦胧的色调,迎面而来的微风有着些许的凉意,清爽宜人,我喜欢在这样的时段出门,只因彼时天边的那轮初阳尚可直视,而西天仍有一弯冷月正待我辞别。
依惯例,先去看望了牛逗,随后便沿环岛三西路晨跑。
一圈跑下来,天光已大亮,随身所带的用以处理道路上狗狗便便的纸巾竟然只用去了一张,没有按照预定计划使用掉所有的纸巾,这令我的心情愉悦欢快,宛如天边那朵轻盈盈的白云。
决定这样做是因为牛逗。
在它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总是忍不住去想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中毒是不争的事实,可是毒从何来,又是何人因何而下?
这个人工填海形成的热带小岛上,老鼠的数量不少,而且显然不缺营养,我也曾亲见好几次体型肥硕的老鼠横尸道旁,当时能做且敢做的就是无视lucky和牛逗的好奇心,匆匆忙忙把它们拉走。
难道牛逗是误食鼠药么?回想起来,虽日日流连于其中,却似乎从未曾见到一个标识牌或者警示牌之类的东西,真搞不懂这种顺手而为即可避免悲剧发生的事情,所谓的有关部门想不到吗?难不成是担心那些精明的小动物读懂了不成?
灭鼠,真是个堂而皇之的好理由,可有关部门的疏于管理,同样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知道被灭的老鼠有多少,但听前来送菜的青年说,每年岛上中毒而死的宠物狗就有二十多只。
看来有关部门实在是功不可没。的确,“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鼠药是为了灭鼠,但对那诱饵感兴趣的并不是只有老鼠们!更何况,除了光明正大的灭鼠药,在狗狗们爱去的草坪中、树荫下、繁花点缀的枝柯间,或许还有……,裹在肉片里的毒药。
而我,就是这样每日里带着两只狗狗出入于险境,悲剧或许早已注定,只是我曾经懵懂。
愧疚,自责,悔恨,懊恼,不安,……种种情绪交织,我的心里总也无法平静,后来,我终于在张晓风的那篇《情怀》里找到了答案,“我知道那其间有一种召唤,一种几乎是命定的无可抗拒的召唤,……那声音说:为那不能自述的受苦者说话吧!为那不自伸的受屈者表达吧!”
我应该算是个爱狗人吧,我喜欢与它们清澈纯净的眼神对视,那一刻只觉内心清冽无比,宛如有清泉流过,我也十分享受每次回家时,接受它们热烈的欢迎,被浓浓的温情包围,我自觉重要无比,也幸福无比。
可是,当一切消逝,曾经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伤人。
没人能解释清楚人与狗之间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有人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也许狗狗也是这么想,但它们却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狗永远是狗,而人有时候却不是人。
对于主人,狗狗向来是忠实而善良的,我相信它不会舍得离开我,离开我们这个温暖和睦的家,除非,它觉得自己已经完成在人间的使命。
我相信万事皆有因果,所有事情在发生之前都会埋下伏笔, 望着天边酷似牛逗身形的云彩,我牵着lucky,默默地走着,想着。
想到那么温顺那么乖巧的牛逗,想到那些憨态可掬的生活场景,想到它临别前的挣扎与苦痛,我脑海中突然涌出上个世纪鲁迅先生的话,“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
生活中,调侃一个人获得意外之财会说他走了狗屎运,大约狗屎运算得上是好运气的一种,只是其中所蕴含的反讽意味又总让人接受得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大约踩上狗屎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而人的恼怒与愤恨是可以转移的,以至于原本主人的失职,其后果却可能会由无辜的狗狗来承受。
牛逗离去之前,我所受到的教养让我知道作为主人,我有责任有义务处理好lucky和牛逗的便便,这大约可以算得上独善其身,可是对于其它狗狗的,我总是在心里暗骂这狗的主人真不负责任,然后拉紧牵引绳,带着它俩小心地绕着走开,一如其它的路人。
路人当然可以避开,然后继续欣赏着海边的美丽风光,可有一类人却是例外,无论他们的内心有多嫌弃,职责所在决定了他们不能无视着走过,清洁处理的过程里,心里没准还带着怨恨,而正是这些原本该掷予不讲公德的狗主人们的怨恨,极有可能令不能言不能语的无辜狗狗成为了最终的受害者。
是的,有意地毒狗!这是我猜测到的另一种可能,充满恶意,也无法证实,以前只认为遛狗是为了解决狗狗的生理问题,现在才知道,倘若主人不能尽到自己的责任,那就很可能会上升为与爱宠性命攸关的问题。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心中有些释然,转而又悲伤起来,想为那些无辜死去的狗狗发声,想唤起它们主人的责任心与道德感,可恨满心的激愤却无法随心所欲尽情表达,我感觉到了语言的无力,那就俯下身子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吧,只要它们不被更深地伤害。
能做的其实也很有限,无非是爱吾狗以及人之狗,看到没有拴牵引绳的狗,及时提醒主人保持对毒物应有的警惕,在路上看到的狗狗便便和诸如饮料瓶、丢弃的宣传单包装纸之类垃圾进行清理……,希望我们对海岛的喜爱不仅仅是嘴上说说,也希望藉此削减他人对狗狗的反感与敌意,让我们身边的友善与体谅多一些, 更多一些。
就象养孩子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衣食住行学,桩桩件件都得去操心,可是我们依然爱,对于狗狗也是,爱狗,真的不只是嘴里说说,还包括了每天的遛弯,准备专用的食物,定期地洗澡,吹干毛发,清理耳朵….以及及时地清理它们的便便。
麻烦本就是爱的附属品,恰如事物的两面,正反阴阳,统一共存,相辅相承,麻烦令我们更为理性地去爱,而爱负责令麻烦转化为快乐与担当!
(事实上,晨跑一圈,只用去一张纸巾的现象极为偶然,只发生过一次,故而颇值得一记,此后的日子,不出意外的话,几张纸巾依然是不太够用的,那就继续吧,能让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变得美丽变得洁净变得秩序井然的事情,又有哪件是容易的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