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煮的菜,不是煮得焦黑,就是咸了淡了,能吃吗?喂猪呀?”周老师夹着一块煮得有点皮焦的猪腩肉往嘴里一塞,勉强的爵了几下,一股苦涩味在舌尖上漫涎。周老师双眉之间快速拧成个“川”字,难听的话就从嘴里石头一样蹦出来,干脆连饭也不吃了,筷子往碗里重重一摔,脸色铁青的拂袖而去。
老人家的眼眶渐渐的红了,皱纹像折扇一样难看的脸颊变成死灰色,委屈的泪水吧嗒吧嗒从眼角掉下来。
老人家艰难的往嘴里送进去几粒米饭,和着泪水咀嚼着,心里像塞了棉絮堵得慌,面前冒着热气的猪腩肉,平时最爱吃的猪腩肉,就煮得皮焦了一点点,被媳妇怒气冲冲的指责,心里难爱的吃不下饭。她放下碗,尽管肚子空瘪瘪的。
自从丈夫死后,媳妇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稍不如意,媳妇就指搡骂槐、吹鼻子瞪眼睛,横竖看她不顺眼。丈夫是个退休老师,有一份稳定的退休金,丈夫不在了,生活费断了,老人家就成了个吃闲饭的。
许老师外出回来己是万家灯火时分,心里记挂着母亲,晚饭不吃心焦火燎的寻找母亲,卧室、厨房、厕所都看不到母亲矮小孱弱的身影。许老师一颗悬挂的心往下沉。
我妈呢?黑灯瞎火的她走哪去了?许老师脸色乌云密布的质问老婆。婆媳战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每次母亲离家出走,都是被媳妇气的,所以许老师唯有质问罪魅祸首的老婆。
你问我我问谁?她有腿,走哪里去是她自由,我管她干吗?我吃饱撑的?客厅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我不是潘金莲》,周老师看得津津有味,她双眼朝丈夫不满的白了一眼,口气硬梆梆的。
每次吵架都是这种堵心的结果,许老师只好自个儿去找母亲。媳妇不是母亲生的,隔着一层厚玻璃的疏远。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团肉,流着和母亲同样的血,唯有儿子心疼母亲。
许老师兄弟三个,大哥在家务农。大哥生了七个儿女,为了养活这一窝猪崽一样的儿女,生活困顿,劳碌操劳。许老师体谅大哥的困窘无奈,不想给大哥增加负担。二哥大学毕业在外地工作,在外地成家立业。父母年老体迈不愿意离开自己温暖的家到陌生的异地生活。许老师体谅父母的心情,他在学校旁边建了一幢两层宽敞的楼房就把父母从老房子接来一起住,自己独自承担了赡养照顾父母的责任。老父亲得了严重的病只能坐轮椅,生活无法自理。老母亲体虚力弱只能做些煮饭煮菜打扫卫生的工作。媳妇的怨言因此而起,老人有三个儿子凭什么我自个儿照顾,得像村子里其它老人一样几个儿子平分分担。许老师死活不答应,周老师拗不过丈夫,只好把满腔怒火怨气和不满全部发泄到家公家婆身上,明里暗里要把老人家撵走。家公死了之后,周老师对家婆变本加厉的指责,一直暗算着想把家婆赶到大伯或小叔子家里去。
许老师急急忙忙往老家房子里走。除了家里那间破旧灰暗的老房子,母亲无处可去。
老母亲双眼垂泪,静静的木偶一样坐在生冷的木板床上。哀戚、悲苦笼罩着老母亲黑斑布满的脸颊。昏暗惨淡的灯光下,母亲孤独落寞的身影让许老师喉咙发紧,双眼潮湿。许老师轻轻的饱含愧疚的叫了一声“妈。”
“妈,跟我回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我不回去,省得你老婆看我像肉中刺,让她不舒服。”老母亲别过脸去,用筋骨暴突的手背用力擦泪水,擦一下,泪水又涌出一股股,像小溪汹涌喷发。言语伤感得如坚硬的钢针狠狠扎进许老师心窝。许老师心里柔肠寸断,又是一阵阵的心酸难过。没有照顾好母亲,他比母亲还痛苦。
许老师心里清楚,母亲和媳妇吵了架,面子上搁不住,不好意思走回去,心底里巴望着媳妇亲自来接她回去。媳妇那个犟脾气,本来就万分嫌意母亲,又怎会求母亲回去。
妈妈,我背你回去。许老师不由分说,伸出粗壮的大手像背个婴儿一样把母亲背到身上。
伏在儿子宽阔温暖的背脊上,老母亲失声的痛哭,满腔的委屈、酸楚随着泪水的倾泄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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