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手指拨弄着算盘,在算今天的进账,算好后,皱着眉头,很不悦,不可置信的又重新算了一下,与刚才别无差距,更是不悦,脸色的难看让店里的伙计小心翼翼。
伙计们一个个躲得老远,而只有方松站在与掌柜的十步之遥,一脸的无所谓。掌柜的看了他一眼道,“快点把这里收拾干净,晚了,可没得吃。”又扫视了一眼二十步之遥的伙计们,“还有你们。”
“醉香小店”虽不处繁华,但也不太偏壤。方松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忙里偷闲喝上一口自己随身携带的烧酒。
店里的伙计同他保持着距离,他怪癖,少言语,常常一个人独自饮酒,或在店内,或在店外。抑或是在胭脂环绕的“天香楼”里听曲,他身上的酒壶,酒不曾空过。
夕阳若影若现,身后的枝叶张牙舞爪,呼呼作响,投下来的影子酝酿成了一片不规则的灰暗,与他的身影连在了一起。他举起酒壶大口大口的灌下,眼里没有醉意,却有着很深的寂寞。远处有人向他这边看来,很安静的看了许久,转身便离开了。
打烊后,是他最享受的日子,不管是醉生梦死还是纸醉金迷,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曾转身离开的人不请自来的来到他身边,“你不快乐?”
方松看了他一眼,“那又怎样?”
“我有酒你有故事,我可以聆听。”
方松道,“我有酒也有故事,可我不需要聆听。”
那人淡然说道,“你喜酒,我那里有许多酒。”
方松没有说话。
那人递给了他一个书笺,“这是十二号当铺的地址,你若有需要便来找我。”
方松没有去找他,那地址他早已烂读于心,江湖传闻的十二号当铺,他怎能不知道。
方松除了酒,还有一嗜好,便是睡。
最近,“醉香小店”比以往热闹,不单单是上京赶考的秀才路过,还有把酒(食物)话家常的人们闲坐。掌柜的乐呵呵的招呼着客人,四下看了眼店内的伙计,唯独不见方松,有些恼怒,问声旁的伙计,“方松人呢?”
“好像在房间。”
掌柜的大踏步的走到房门前,抬脚踹开,见方松睡得好不惬意,喝道,“我在外面忙得焦头烂额,你倒是睡得舒坦自在。”
方松见是掌柜的,揉了揉眼没有说话,随手拿起衣裳套在了身上便出了房门。
掌柜的在他身后走着,心里嘀咕着,“你虽不大要钱,可我管吃管住到底是亏还是赚呢?”
京城的言胜将军要招收副将,许多人都挤破脑袋的想去,他们之中有些家眷也在不留余力的策划,帮忙。
方松在擦桌递水的空档听到左边桌上的一妇人说,“我最近学弹琴弹的一双芊芊玉手都生了茧子。”
另一人笑说,“你那琴再怎么弹也不及言胜夫人弹得好,你还是别弹了。”
又一人附和,“言胜夫人喜欢塞外,要不我找人给她说上几段塞外故事,保准叫她满意。”
先前的妇人笑了,“人家言胜夫人想听段子自己不会找啊,塞外,你都和我们讲了多少遍了,听来听去也就是漫天黄沙、尘土飞扬,还是别操这门子心思吓到人家了。”
那人颓败的捶了捶桌子,“哎,你说这言胜将军咋这么听夫人的话。”
先前学弹琴者说,“人家那是宠,宠得羡煞旁人。”
妇人说,“我家那位就不会。”似是想到了什么,哎的一声说,“我听说尧庄主也要参加?”
闻言,其中一人说,“那我相公不更是没机会了吗?”
晚间,打烊后,方松照例喝他的酒,喝的醉醺醺的。
这一夜风平浪静,第二天却波涛汹涌。店内似炸了锅。
“哎,你知道吗,昨天夜里尧庄主遇刺了。”
“哦,是吗,那可抓到人了?”
“没有,跑了,听说功夫很高。”
“只是如今,这尧庄主恐怕参加不了副将选拔了。”
“可惜啊!”
那个曾给他书笺的人突然得又出现了,“人是你刺杀的?”
方松沉默,许久说,“江湖上的折扇公子你听说过吧!”
那人点头,“是你?”
“很不像,是吧?”说着他从脸上扯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我的事你听过。”
“听过,曾打伤过吏部侍郎,也入过皇宫来去自由,官府的罪犯名单上有你 。”
“你可以去揭发我。”
“无伤大雅,那是你自己的事。”
方松愣了愣,开口说,“我要当孤寂。”
“我不接受。”
“为什么?”
“我收不了。”
方松审视着他,许久,笑了。“原来你同我一样。”
那人没有否认,说,“我收你一场宿醉。”
“你会折本的。”
“没有,你抵消了我一场孤寂。”
方松不知道自己被他带到哪里,却因桌前的酒喝得人醉醺醺,“我有一个请求,你也可以收我故事或酒?”
“我附送给你,买一送二。”
“我,我想看,一眼瑛,瑛。”
那人诧异,也只是低声说,“可以。”手指在空气划过,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影像,一只展翅而飞,翱翔天际的鹰。
方松吓得酒瞬间醒了些许,“我,我不是要看它。”
“哪是什么?”
“尧庄主的夫人,瑛瑛。”
“她不是叫甄莲吗?”
“那是她的乳名。”方松苦笑,“当年因为兄弟情义我退出了对她的追求,可尧怀现在只一心往功名利禄上爬,瑛瑛一点都不快乐。”
他说完之后很久,那人举起酒杯道,“来,喝酒,我同你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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