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一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之小女子,虽家无万顷良田,但所幸亦是无须为五斗米折腰的小康之家。据说祖上也曾是前朝某位贵妃的族亲,故也略有家底。这不二流大学毕业,不用像很多同龄人那样朝九晚五起早贪黑地疲于生计,在老爹的资助下开了个小咖啡馆度日。原本拜于九华地藏庙俗家弟子的老陈头(俺爹),摒着一股清流之气,说是让我开家茶馆,用他的话说:“手持香茗一杯,便忘却人间无数。”甚是清雅。
但是作为一个好歹受过高等教育的90后,我怎么会被这种迂腐的思想禁锢,几番争执之后,老陈头妥协,只往我卡里打了资金完事。于是就有了我的小店butterfly cafe,而不是老陈的雅趣茶楼。柠檬黄的内墙,画上了一圈色彩斑斓的蝴蝶,最醒目的是那只我最喜欢的蓝带斑蛱蝶,黑色的翅膀隐隐透着亮蓝色的边,无比的妖娆。顶上则是一片紫藤。因为在转角,所以开了两个大片玻璃窗,这么做除了采光好,明亮之外,更重要的是省电。只有阴雨天和晚上,我才需要开灯多划算。室内面积有限,只摆了四张双人座,两张双人沙发,余下的就是吧台边的一圈了。我的营业时间有点随意,比如我心血来潮早锻炼,就8点开门;如果下雨,我可能1点就关了。
虽然生意略显清淡,但因为隔条街有两栋商务楼,那些上班的白领粉领们,时不时地会来点咖啡和西式点心午餐,倒还过得去。每个月去掉水电和原材料,还够我雇一个兼职的服务员和咖啡师。忘了说,我不用付租金,因为这个铺面是老陈的。
8月的某日,原本阳光灿烂,突然在傍晚下起大雨额来。这场雨打乱了我关门回家刷电视剧的计划,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想着应该是阵雨,躲一阵就能过去,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我正庆幸给咖啡师Frankie放假了,因为这几天生意一般,他的人工可是最贵的。而服务员小郑说有事,昨天就和我请假了。
于是在这个大雨的黄昏,整个店里就我一个人,如果花菜不算的话。忘了介绍了,花菜是我捡来的小母猫,年龄大概2岁左右,还是兽医检查了之后告诉我的。那是个冬天的晚上,我去后面倒垃圾,在垃圾筒前看到的花菜。当时天很黑,花菜黄不拉几的一坨蹲在那里,我差点以为是那个不讲文明的乱扔狗屎呢。走进一开才发觉是只猫,挺脏的。我本来想扔了垃圾就走人。但是睿智的花菜似乎觉得跟着我比翻垃圾桶靠谱,就一路跟着我回到店里,也不怕生,店门一开就窜了进来,然后就成了常驻民。洗干净后才看清楚她原来的毛色是白中带灰的,兽医说应该是英短之类的混种。眼睛还有点蓝灰色。
一开始下雨我就去开灯,却不知道是不是雷雨造成的线路问题,居然没电了。于是我们一人一猫在这个夏日午后雷雨阵阵的小店里大眼瞪小眼。4点多雨小了些,但是还是没来电。我点了两支蜡烛,给花菜开了个猫罐头,准备收拾收拾关门。突然门口的风铃响了,只见一个穿着墨绿色旗袍漂亮姐姐走了进来,她一手拿着把檀香扇一手拎着个手工编织的白麻绳小包,那婀娜的身姿,活脱脱一个从旧报纸上走出来的民国名媛。她在一张沙发椅坐下,因为太漂亮了,让我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打招呼:“欢迎光临butterfly!”
我拿着一个烛台和menu走过去,“小姐,请问需要来点什么?”
美人红色的豆蔻划向菜单,还没说话,花菜突然炸起毛来,一脚踢翻饭盆不说,还冲着我眼前的客人龇牙,这架势似乎随时都会扑上去。我连忙一把捞起她,陪笑道:“不好意思,小野猫才收养的,平时挺乖的,今天不知道怎么情绪不好。”
我把花菜抱进吧台,重新放好吃食,安抚地摸了几下,小声说:“别吵,乖乖吃饭!”折回来,美人还在看菜单,我只好先去倒了杯柠檬水端到她面前,站在旁边等。又过了一会,我都怀疑她不准备点了。那边悠悠地来了一句:“je voudais un cafe de lait sil vous plait.”
哇,好高大上。居然是法语,好在姐有学过。立马回了一句:“oui, Mademoiselle.”回到吧台,花菜仍对着客人的方向龇牙咧嘴。我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磨咖啡豆,压平上机器,打牛奶,拉花装杯,小心翼翼地端了过去。
美人回了我一句:“merci!”开始小口品尝,这画面实在太美,朦胧的烛光下,绿衣美人红色指甲的手指拖着白色的瓷杯,偶尔有几声金属的声响,是她用小勺在杯子里搅动。我回到吧台,继续安抚菜花,但仍是没忍住盯了好几眼。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有半个小时吧,美人的咖啡喝的差不多了,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也许是等的人没到,有些意兴阑珊地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纸币买单。我走过去看,傻眼了。人拿出来的是一张美金10刀。别说我这小店不收外币,就是收,这怎么算呢。我只能上前道歉,美人倒是大方,说不用找了。但一杯奶咖才15块,就算汇率7.5,这10美金我多收了4杯,实在害怕是市场监察来给下的套,不敢接。
美人有些无措,因为她没有别的现金,我想说支付宝微信也行,但这半个多小时,都没见她拿出手机过。我估计是没带,最后我临时起义,拿了柜台上的咖啡积分开,直接写上免费4杯。反正外面很多会员卡我今天也弄一张好了。或许以后还可以做得漂亮点还能开发成会员卡也说不定。不知道是不是我解释得不胜清楚(毕竟法语才学了点皮毛)。最后只能夹杂着英文一起,囫囵吞枣地说了一遍美女看着有点懵,不过还是拿着卡走了。
她走了,花菜总算消停了。扒完了食盒里的猫粮,蹭了蹭我的腿,跳到一遍睡觉去了。我看着电还没来,又不像会有其他生意的样子,收拾完了关门回家。
回家吃了个自嗨锅,刷了两集新更的网剧,便睡了。第二天发现手机没电了,刚插上充电器,就看到老陈的连环夺命信息4条。
“今天早点关门回家,别再外面瞎逛!
今天是中元!
咋不回老子消息?别不当回事!
喂!收到没?丫头好歹发句话!”
然后是2个未接来电。忘了说了,老陈去山上吃斋了,老妈走后他每年都会去个几次,每次几天到一两个礼拜不等。最近天太热他苦夏,觉得还是山子凉快些就又去了。
我连忙回了他消息说昨晚手机没电了,不过我在家一切都好,让他别担心。我悠哉悠哉地到店里开门,花菜见了我,只是瞟了一眼,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补眠。
开收银机的时候,我看到那张泛黄的美金,突然有点不确定真假。昨天天暗,收了张假的也不是不可能。然后我把这张钱举起来仔细端详,series 居然是1934年。我更怀疑这钱是假钞了,这都快100年了,不应该是当作古董收藏吗?怎么会有人拿来买咖啡?唉!遇人不淑啊!这么漂亮的美人居然给假钞喝霸王咖啡!我越想越不开心,但是除了自己生闷气之外,又没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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