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就在立秋十多天后,又发生了一件让我毛骨悚然的事。
那天上午和平时没啥区别,下午我们照常在楼内砌墙。四五点钟的时候,突然听到楼外一声轰隆隆的撞击声,楼内干活的同事,不约而同地跑到窗口一探究竟。当我站在窗口时,被吓得惊岀一身冷汗,一百多米处,一股旋风犹如一个巨大的旋转陀螺,正在空中翻腾,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没,所到之处飞沙走石,凌霜的塔吊已被掀翻在地断成数节。此时正向我们的宿舍方向移动,一阵惊恐之后我掉头就要去找凌霜,被文强和书林拉住,文强大声说:“现在旋风正在院子里,你过去非把你旋跑了不可,稍等一下,旋风离开了,我们陪你一块下去。”
我撕心裂肺的大喊:“凌霜的塔吊都摔成那样了,我哪里还有心事再等呀!”
文强说:“你放心,凌霜一定不会有事的,这样的旋风,几公里外就能看到,凌霜在塔吊上不会看不到,她肯定早已经躲到安全的地方了。”
此时窗外又是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我清楚地看见,我们宿舍上的石棉瓦已如纸片般被旋风抛入空中,接着在半空一阵乱舞,然后像树叶一样跌落地面,摔得粉碎。十多秒的时间,三排宿舍的屋顶全被掀去。最后旋风像一条巨龙舞动着向西南方向潇洒走去。
工地上又恢复了平静。
别看我平时胆子挺大,今天看到凌霜的塔吊被摔成那样,我的腿还是不由得打颤,旋风离开后,我几乎是被文强和书林架着走到凌霜塔吊旁边的。
站在塔吊的操作室旁边,我的心像被树枝窜着高高举起,一种刺痛感正从心脏向四肢漫延。透过玻璃早已摔得尸骨无存的窗口,我们仨探头望进去,除了几件零乱的工具和玻璃残渣一无所有。我的心稍有平息,似乎又想起什么,会不会……难道……难道是塔吊被掀倒时被甩岀去了,我那颗稍有平息的心又被悬起。我们正欲扩大捜索范围,突然身后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在找啥呢?”——是凌霜的声音,没错,就是凌霜的声音。我慢慢扭转身,发现凌霜正站四五米处疑惑地看着我们。我挣脱开文强和书林,一个健步过去把凌霜紧紧拥抱。“你可吓死我了。”说着话眼泪涌岀眼眶。
书林和文强看着我们俩微笑着说:“吉人天相,我就说没事嘛,你还不相信。”
凌霜也抱住我说:“我答应你不会岀事,就一定不会有事。”
十几秒后凌霜松开手说:“好了,好了,快去看看你们宿舍吧!估计今晚要睡露天宿舍了。”
我松开凌霜,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同文强和书林向宿舍方向走去。
宿舍内一片狼藉,像下了一场垃圾雨,地上和床上都被厚厚的尘沙覆盖,尘沙中间也掺杂着塑料袋子,树叶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草……抬起头是一片高远的蓝天,偶尔有飞鸟掠过。就像现在的汽车,为了新鲜空气而打开天窗一样,倒也有另一番景象。
“赶紧收拾吧!看啥?”文强盯着我问。
我说:“今晚可以陪着星星入睡了。”说完抱起被子到门外抖落尘土。走岀宿舍才发现全部宿舍的人几乎都岀来抖被子床单,一时间尘土飞扬,乌烟瘴气。
抖过床单被子,又收拾地上的垃圾,垃圾还没清理完,突然有人喊我挂在外边铁丝上的衣服有人看见没?我也想起昨晚洗的裤子也在外边挂着。于是大家伙儿又开始寻找晒在外边的衣服和鞋子。我跑到外面的铁丝下面一看,裤子早已随风去,空留铁丝舞秋风。我看看周围没有裤子的影子,又望望远处旋风经过的正在盖的楼房,心想:也许我的裤子会落在楼顶。
干这种体力活,特废裤子,前年我退伍带回家的多条裤子,现在就剩两条勉强替换着穿。如果再丢一条,就成了“老虎下山一张皮”了。
我站在楼顶转了两圈,也没发现我的裤子。我又站在楼顶向下张望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当我泄气地准备下楼时,却无意中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发现三只各不相同的鞋子,我心想,自己的东西没找着,却给别人找到三只鞋,也算是小有收获。
当我把三只鞋交到失主手上时,他们都对我点头鞠躬表示极大的感谢。我心中有一种比找到自己裤子还高兴的喜悦,表面上却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不客气,都是一个工地上的同事,应该的。”
当我哼着歌曲回到宿舍时,却发现一个更大的惊喜,我的裤子竟然在床上躺着。我激动地问文强:“这,这裤子谁帮我找到的?”
“后排宿室的一个同事,我也不太认识。”
“他怎么知道是我的裤子?”
“你说你从去年到现在,换过别的裤子没有?满工地除了你,谁天天穿黄军裤?”
我一想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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