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我都记不清他的名字。
只知道其他教官说他们平时都叫他裴黑黑。
他真的很黑,黑得像从酱油缸里捞出来的那么黑。所有的教官站在看台上,都是迷彩服分不清谁是谁,但是我们找一找最黑的那张脸就能认出自家教官。
第一次正面认识应该裴黑黑让自我介绍。我说我因为唱歌实在没救了,又想拥有一点才艺就学了舞蹈。
大家一边介绍他一边记录,完了他突然让提到兴趣特长的同学表演,气氛活跃了很多,其他方队的同学也在瞟我们的极简才艺秀。
结束后学生会在给教官们送奶茶,前面几个教官有的竭力推脱,有的知道推脱不了收了,而裴黑黑说,一会结束送给刚刚跳舞的女同学吧。
当时我就觉得他很聪明。
后来的训练中他一直很认真,没有觉得学生就训练半个月不必严格要求。
他每天板着一张黑脸。
我们每每听见别的方队的欢声笑语都非常羡慕。
太阳又毒,教官又凶。
真惨。
不过后面熟了他就变得非常话唠非常可爱。
看来前期人设立得很辛苦。
如果我们没有打报告擅自动了,他会非常气。所以大家都养成了风吹草动都要报告的习惯。
有一次一个男孩子报告说手破了,裴黑黑走过去看了一眼说,还好报告得早。
我一惊,结果他又说,报告晚一点它就好了。
他彻底征服大家的时候是我们跟隔壁队伍拉歌比赛,对面唱的时候他教我们喊这些:
1.东风吹,战鼓擂,要拉歌,谁怕谁!
2.某连真不爽啊,唱歌唱不响啊,不唱不勉强啊,不如去站岗啊!
3.群众歌曲大家唱,你不唱歌我来唱。要唱我们大声唱,唱的不好请原谅!(唱歌)
4.要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绵羊。
5.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放!要我唱,偏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怎么样!
6.时间,宝贵!要唱,干脆!杜绝,浪费!不唱,撤退----!
大概就是这种,他当时一下子说了很多,记不得了。
关键对面连唱了几句的时候他突然拍着手大声起哄打岔:哦———————
我们第一反应是全体哈哈哈哈哈哈哈,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他,笑了好一会才振作起来跟他一起起哄。
这事儿过去好几天我脑海里都回荡着:“冬瓜皮,西瓜皮,对面不唱耍赖皮”。
最后两天才知道他也不过19岁。
他跟我们是同龄人,却因为大学入伍的原因多了很多不一样的经历和气质。
忘了是隔壁教官开玩笑说他年纪小还是什么来着,他回了句,我现在是,春秋鼎盛。
春秋鼎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在坐着休息,他慢慢地踱来踱去的,背很直。
笑起来的白牙可以去代言黑人牙膏。
好像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这种文武兼具的气质。
军训结束的时候我还小小伤心了一下。
不是舍不得他,是我们都以为最后的会操会选练得好的人当领队,我觉得这是我进入大学的第一课,一直很认真,很努力地想做好。
我很想当领队,一直在很积极地争取。
可是会操前一天他说,他特意让另一个教官帮他带了两个领队。
那个队伍是之前选拔出来的去老校区表演的。
我没想到我从一开始就不是被考核的对象。
可是他希望大家做得更好,又有什么错呢。也难怪别的连早就确定领队了我们还没有动静。
最后一天我一直比较低落,不过也没持续多久,因为军训结束的快乐太强烈了。
后来大学生活渐渐步入正轨,这段经历几乎不会再无缘无故想起了。但我们都很高兴遇见他。
几个月之后大课间突然收到班长递给我的“优秀军训学员”证书。
这些东西又翻涌而来。
我的小情绪很没出息地消失殆尽了。
我们的裴黑黑现在还是军人,以后也会继续他的大学生涯,或许,会偶然间想起他曾像带一群孩子似的跟我们这些同龄人相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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