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三十四,我坐在去往殡仪馆的巴士上,清冷的路灯光时不时地透过车窗照亮车身,巴士上不间断地会响起喇叭和鼓奏起的丧鸣曲,除此以外,都是寂静。一车的人都在静默地等待着,不知道远处是不是夜色落幕之处呢。
我的心忍不住颤抖,我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还记得昨晚九点多时,姐姐突然哭着跑来和爸爸说,“前头奶奶走了。”我盯着电视闪动的情节,怔住了。爸爸立马打电话联系大伯,然后穿起衣服出去了。我内心陷入绝望,是的,这是真的。
大学之后我就很少看到前头奶奶和爷爷了,知道他们老了,大概因为新陈代谢生老病死的感受大多在课本里,而没有静下心来看看周围的世界,周围人的变化。我总以为我周围的环境和人不会有很大的变迁,我还以为小巷口会一直有前头爷爷的叮嘱,我甚至还认为他们会一直看着我上学,工作,成家。
巴士停在了殡仪馆门口,奏鸣声再次响起,声音停止后,大家有次序地下车。刚走出车,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昏暗的灯光让整个殡仪馆更加阴气沉沉。我跟着他们进去排队,他们要推着前头奶奶进入化妆拍照。看着她整个人被一层布盖起来,突然想到夜里在家那边她躺在床上的安详面孔,我忽然被一股寒气包裹着,整个人浑身颤抖,我害怕被他们看到我的不自在,我赶紧找了一个小角落撑着。那一刻我绝望透了,难受,却哭不出来。
到了快火化时,一位奶奶哭着地跑出来拉着推车,哀嚎着……顿时一阵抽泣声,我低下头抹了抹脸上的泪。前头奶奶的尸体慢慢地被推进去。十五分钟后,大伯拿出了骨灰盒,之后一群人在里面处理后事。
前头奶奶就这样没了。
我不由地又打了个寒颤,以后回家的路上好像要少了点什么。生命真是脆弱啊,不是吗?前头奶奶生前吃的苦太多了,她无论何时都在为自己的儿子着想。但即便日子过得再苦,她也没有让自己卑微,每次受了人家的恩惠,她也会想办法还回去。大伯基本是不着家的,前头奶奶总是念叨着他,有时会来我家让我爸帮忙打个电话问一下,看看他啥时候回来,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之类的话。
我最难过的一瞬间,一次过年的时候,外面的雪刚下停,她跑过来给我姐各包了个二十的红包,我们不要,她硬塞,我们拗不过就收下了。那时我们都还小,后来懂事后我才知道,前头奶奶平时花个几块钱都舍不得,可是在这方面对非直系晚辈却不含糊。
坐在回去的巴士上,这时已是上午8点多,公路两边的积雪已经堆积结冰,阳光透过车窗照进巴士里,身上寒意依旧。我仿佛感受到阵阵时光从我身旁呼啸而过,这两天在葬礼的过程中看到很多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不经意间他们苍老了好多,我也长大了。
人终究还是无法与死亡对抗,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身边的一些人都会离开我们,我们终将面对离别。那我们能做什么呢?或许是让自己的父母亲人更开心点,少让他们操心。乐观地面对生活,生命意义的倒计时,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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