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看了以六十年代一名小女孩成长的视角写那个年代农村里的故事。
农村,从来不仅仅是诗中所描述的世外桃源,还有愚昧、野蛮和盲从。这部小说,虽在七猫上看的,但更贴合我零散记忆中的场景。
我小时候记忆里的农村更不是世外桃源,从来没有明亮的色彩,即使开得灿如云霞的紫云瑛也是浓罩着一层黑雾。大人们割下的紫云瑛推进泥塘里时,我只记得一位大妈问我尿床的事,伴随着大人肆无忌惮的笑声,是我涨红的脸和局促无安无处安放的手足,我慌乱地跑开,后面的笑声更响了。
我妈妈与乡邻们一起大笑,在那个紫云瑛开得灿烂如霞的春天。
我那个老家,从我记事开始就一直在想着逃离。
五岁那年,大人们又开起了我的玩笑,其中家中有个两岁娃娃的媳妇逗我说:“到我家来啊,跟宝宝奶奶过。”
宝宝奶奶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头发白了,皮肤也是白的,长大后我才知宝宝奶奶她得了白癫风,所以她全身都是白的。她总是笑咪咪的,庄上的人喊她九奶奶,她不如我奶奶般串门,也很少与别人说张家长与李家短,她在家带孙子、煮饭、浇菜园、割猪草等。
我羡慕她家的宝宝,他有个这么好的奶奶。
我信了那个媳妇的话,兴冲冲地跑回家,端来一个小矮凳,将家中唯一的木箱盖掀起,找到几件自己可怜的小衣服,用一个衣服一包,我就去了我们村上最东边的庄台,我家在村里最西边。
九奶奶在家,她接过我手中的衣服,她没有嫌弃我,还带着她的小孙子与我一起外出割猪草。
那个下午我很高兴,娃娃在旁边玩耍,我也拿着小镰刀割起嫩嫩的青草,蹲在九奶奶旁边。
那时候的田埂上的青草是长不大的,刚刚冒出手掌长,就有勤劳的孩子和老人来割了,不像现在的农村水泥外的土路到夏天时会有齐膝的茅草。我并不喜欢割草,但这次在九奶奶身边割草却让我很高兴,所以我记住了。
但是,我并没能住到九奶奶家,虽然她的媳妇开玩笑地说让我住她家,小小的我当了真。如果留在她家,我应该有睡在陌生床上的记忆,但是实际上我就是没有。后来我是怎么回家的,记忆选择性地消失了,大概是我妈接我回去的。
我翻出衣服主动到别人家,妈妈并没有生气,只是在以后漫长的岁月,讲到我所谓儿时的趣事,她会反复地提起这件事,时不时地嘲笑我,我竟然想当别人家的女儿。
在妈妈心目中,我是应该感激她的,她是对我最好的妈妈,在很长很长的时光里我也是这样地认为。
这世上有比我妈更好的妈妈吗?肯定没有,甚至在我16岁第一次离家第一次想到自杀时,妈妈也是我咬牙、坚强地想活下去的唯一牵挂。
有人提议,让九奶奶媳妇认我为干女儿,但两家似乎都没有热心,这事也就成了我做傻事的一件储存在妈妈的记忆里,搬个小凳子翻箱子和割猪草的画面储存在我的记忆里。
九奶奶家后来砌的房子与我家仅隔一家,我目睹了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最后的一程,我也听说她的儿子在等到孙子到家时才闭上了双眼,我也看到她的媳妇在她儿子离逝后长期经受抑郁症的困扰,最后走的时候悄无声寂,邻人发现时已浑身冰冷。她的孙子落户在上海,又添了个重孙,听说她的孙子发展得不错,这总是一件令她宽心的事情。
九奶奶家的房子长期没人住了,庭院里的砖缝间杂草快遮挡住红色的砖面,院子前是隔壁老太太长的油菜籽,春天时与其它地方油菜籽花开得一样灿烂。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