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堰老街入口,新华书店的东边,有一家独占两个店面的杂货店,它与这整个小集市上的所有店铺都不一样,一般的杂货店,都是以卖“衣食住行”这些与民生息息相关的日用百货为主,只要这方面你能想得到的,一般都能在店里买到,大到家用电器烹饪厨具,小到鞋底鞋垫,甚至针针线线,整家店内往往都是被形形色色的货物堆得满满当当,只留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窄小过道。
这家店却不一样,它很大,并排两个店面的通厅,临街没有任何墙体,只有中间一根立柱,从街上看去,屋内的情形一览无遗,空旷的屋子里并没有多少货物,东边靠门口位置平放着一块架起来的大平板,上面摆放着一些五金件,内里靠墙排列着几个货架,存放的同样是各类五金以及与此相关或类似的东西,灯管灯泡、开关插座、电线电缆,还有一些诸如PVC管道之类的东西,他这不卖吃的,也没有穿的戴的,却以各类工具以及家用小零小件之类的零部件货品为主。
西边靠墙同样排列着几个货架,但与东边不同的是,那里还有一个面向街道摆放的玻璃展示柜,对我和老马来说,这家乍看起来空荡荡的冷清杂货店,前面介绍的那些商品都不是他的特性标签,这个玻璃展示柜里最西边的那个格子才是这家店的精髓所在,里面整齐地排列着黄色塑料壳的游戏卡带,在这一屋子灰不溜秋的杂货中,这一抹耀眼的黄色就跟被聚光灯打亮了一般鲜艳明亮。
我们很少买游戏卡带,但却喜欢趴在柜子上看,看每张卡带上的图案与游戏名字,这与望梅止渴不同,虽然买不起,玩不到,但看这些新奇的游戏本身就是一种享受,就像一种喜欢的事物,你不一定非要拥有它才会感到快乐,很多时候,快乐往往从你喜欢它的那一刻便已经源源不断地产生了。
老板是个胖胖的年轻人,膀大腰圆,连头都是圆的,虽没有到一身横肉的地步,但整个人看起来就特别圆润,一双细长的狐狸眼,让他更有了一副奸商的气质,但事实上他并不奸,还很实诚,甚至有那么点傻傻的,这连我们这些小孩都能感觉出来,他不是很聪明。
在这条清一色由中老年人经营的店铺街上,这个三十几岁模样的胖小伙子,开着一家店面奢侈却极尽浪费的奇怪杂货店,他的店里从来不会像其他店那样围着许多顾客,甚至大多数时候一个人都没有,连他自己都见不到,偌大一个店铺里空荡荡的,给人一种店主有事出去了的感觉,但其实他就在店里。
东边那间的内侧墙壁上镶嵌有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但从街上看去,玻璃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玻璃右侧有扇开着的小门,从街上望进去,同样是一片漆黑,如果穿过这扇小门,走到店铺的里间,就会看到一个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房间,狭小阴暗,杂乱堆积的货物,这是他的库房,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间库房里。
紧靠那面玻璃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一台小电视机,还有一台看起来挺有档次的红白游戏机,他大部分时间竟是坐在这里打游戏。在一明一暗的情况下,玻璃的视线是单向的,外面看不到里面,但他透过玻璃,外面的一举一动却能一目了然,有客人进屋了便出去招呼一下,完事回到屋内接着打游戏。
不知情的人想买东西一般会站在店门口试着喊一喊,看老板是不是在那间黑漆漆的小房间里,然后就看到一个胖小伙子从里面钻出来。除了我和老马,我想很少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那时我还挺羡慕他这种安逸的生活节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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