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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沿着河堤路走了百来米,然后右转入206国道,一眨眼闪亮的尾灯就消失了。茫然站立几秒后,我朝家里走。爬燕茅坪旁边的陡坡时,凛冽的寒风吹得我全身瑟瑟发抖,恍惚间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从燕茅坪下来,可还没等我扭头看清他们,一击闷棍就将我打倒在地。
“刀疤,你可别将他打死了。”小牛怯怯地说。
“我打人的技术还用怀疑么?我要他昏就昏,傻就傻,呆就呆。前天,赖债的刘红让我敲了一下,不是连老婆都不认识了。”
“那现在不傻了?”
“没有。还不是看在老顾客的面上,那天出手时我收了一份力,估计再过两天他就恢复正常了。”
“那对付这个神经病你留力了么?”
“这个比较棘手!”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敲过疯子的头,对他的大脑受力状况还不了解,但凭我多年的打人经验他保证死不了,不信去摸摸他的鼻息。”
一阵窸窣声。
“还有气,没死!”小牛又惊又喜,“真是便宜了这混蛋,按我的意思早该如此,下午还跟他废什么话。看我再给他一脚!”直击我的腰部。
“呃……”我本能地哼了一声,但那不是声腔里发出来的,而是灵魂痉挛抽搐的声音。
“小牛,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先礼后兵,先好言相劝稳住他心,再趁他不备给他一棍,这不神不知鬼不觉,他上哪去找理说?”
“刀疤,你真高!”
“这哪是我的主意,我只是依计行事罢了。还有你也是卢强特意交代的,要你小心跟踪,别再暴露牛脚。”
“哦,原来是这样。那现在怎么办?”
“将这个混蛋藏起来。”
“藏哪?”
“这里离东方佬的窝不远,我们抬他去跟乞丐作伴。”
好一会两人累得喘息不止。最后,他们将我扔到一堆松软的干草上,干草散发着浓烈的霉味和尿骚味。
“这混蛋真重!”小牛又叫响了,“按我的意思就让他在路上躺一夜,让他尝尝苦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到处点炮。”
“让人发现报警了呢?派出所出动寻凶怎么办?晚上你家牛棚猪圈里举行的‘最后的疯狂’晚会还举不举行?”
“刀疤,难道卢强真要将赌场转移?不关闭几天看看情况?”
“小牛,你真是太天真了,现在卢强日进斗金,他怎么愿意关闭几天呢?”
“那什么时候搬?”
“明天上午。”
“不怕……”
“小牛,这你又不懂了吧?这叫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听说明天有县里的大领导要来姚西,他一来镇上有限的警力不调过去维护现场秩序了,这时候我们可以慢慢悠悠地搬,不仅没了后顾之忧,还不影响晚上‘风继续吹’的庆典活动呢。”
“高,实在是高,卢强都快成精了!”
“所以,遇上这样的领导我们脑子都可以不转,只要绝对的服从、服从。
“那我们快走吧,牛棚猪圈里的活动要开始了。”
“等等……”
“什么?”
“这么晚东方佬怎么不在窝里呢?卢强不是要求我们见他一次打一次吗?”
“刀疤,算了算了,来日方长,这次就当没看到。如果实在不过瘾,就踹这个神经病一脚,镇上都说他们是一担呢。”
“对,累得这么死才敲了他一下太便宜他了。我提的是腿,那头就在那边了。我得让他尝尝我的夺命腿的厉害!”
一阵凌厉的风声过后,墙破了,路灯的灯光透射进来了,同时哀嚎也响了:“哎哟!小牛,我踢穿木墙了!”
“刀疤,你怎么这么心急呢?手机手电筒都不知道开,”瞬间,苍白的光亮将我覆盖,“啊——”“啪嗒”一声,手机掉地上。
“怎么?”
“他口吐白沫了!”
“那快走!”
“哦……”
“小牛,等会!搀着我,我腿疼走不了。快带我去车站旁的花荣仔的药店敷药。”
小牛搀扶着嘴里嘶嘶叫的刀疤走了。周围立马安静下来。此时,我的头脑一片混沌,眼睛眯缝着,看着木墙上那个透着光亮的破洞。那似太阳,我看到了耀眼的光斑,暗淡的黑子和喷射出来的火舌。那又似月亮,我看到独舞的嫦娥和那只正啃着萝卜的玉兔。看着看着,我眼皮沉重,一眨眼,洞口外又是另一幅场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而在往来的人群中,我终于看到了满头银花穿着赭色长褂灰黑宽松裤子的奶奶,泪不由得漫出了眼眶。原来桃花源转移了,搬迁到世下去了。是啊,这穹顶下的世界战争不绝,动乱不止,人无底线,环境恶化,怎么可能还有桃花源?一时间,我真想再让刀疤敲打一棍索性就去了……
我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头还是火辣辣的疼。周围狼藉杂乱。稀薄的阳光透过墙上的破洞,敷在脸上酥麻麻的。东方佬在一米外的草堆上呼呼大睡。我拿出手机一看,九点一刻。“不好,要坏大事!”我心里惊呼。立马起来,朝老街方向走。燕毛坪后面有一条连接老街的台阶小路,小路的出口紧邻昌茂服装店。这条路我蒙着眼都能走。我一口气走下台阶,半口气穿过老街,然后隐入幽暗寂静的巷子里。进入巷道后,我犹如猛虎入林,目光如炬,嗅觉敏锐,寻找着豺狼癞狗的踪迹,一旦发现,立马扑过去咬断它们的脖子。但今天的巷道寂寥异常,不要说没看到艳丽的导游和壮观的游客队伍,就连这片宏伟的老屋都落寞了几分,唯有时不时响起的咳嗽还在倾诉那没人在意的忧伤。这时,我才想起镇上有大领导来,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我要告诉他们在做白日梦。我立马调整方向,朝大河下走去。
果然,牛棚猪圈里忙得热火朝天。卢强在屋外吸着烟,踱着步。刀疤一瘸一拐,指挥从屋里搬出来的麻将机牌桌老虎机沙发茶几等物,分装到三辆厢式货车里。搬运工干劲十足,好像正开展着你争我夺的竞技比赛。唯那三头牛坐在一边,焉头耷脑,摇头叹息。这真是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我掏出手机,一阵狂拍。然后,转身朝镇派出所走去。五分钟不到,我就冲进了派出所大门,但是里面静悄悄的,好不容易在二楼的走廊上碰到一警察。
“警官,我要报案。”我说。
“什么案?”他问。
“大河下的赌场正在转移。”我将刚拍的照片翻给他看。
“这不是在搬家吗?”他疑惑地看着我。
“那看这个。”我又将几天前晚上偷拍的相片翻给他看。
“太模糊了。”
“那要怎样才行?”我急了。
“抓赌抓脏,就是要抓现场。”
“那我们赶快走,现在就能抓现行的。”
“别闹了,大白天他们会等我们来抓吗?天下有这样笨的赌徒就好了。再说,现在全所上下就我一人,我跟你去看热闹了,来人了怎办?”
“那我去姚西搬救兵。”
“你千万不要去那里瞎闹啊!今天县领导来姚西视察,就是怕出乱子才将警员都调过去了。”
“那怎么办?”我急道。
“等会吧,领导走了,人不就回来了。”
“那肯定晚了,”我扭头往外走,“我得去反应情况。”
显然,我要跟时间赛跑了。尽管饥肠辘辘,外加全身酸痛,我也没朝今天开张的刘家屋走。我直奔家里,骑上摩托车,就朝姚西奔来。果然,派出所的警员都派过来了,从二桥开始每隔一百来米站着一人,在紫微形的急弯处还拉起了警示带,其中还有一人向我举起了减速慢行牌,可我哪有时间理会油门没松车闸没踩冲了过去,直到去姚西村的奢华花岗岩门廊前才停下。这个门廊我恨透了,但这会我就是插翅也难越啊,因为门槛前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其中有警员有采访记者有群众有游客,还有赖耀明李响和姚老师。看来他们要在这里迎接领导,然后徒步去姚西村视察。我虽被人群逼停了,但头脑清醒,方寸没乱。我按了一阵喇叭,待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便喊道:
“大河下的赌场正在转移,请求支援!”
这一喊惊天动地,难以计数的人吓掉了下巴。姚老师手拿的水瓶啪啦掉地,流水一地。赖耀明好似魂飞体外,双腿酸软,要躺倒在地。但五六秒后,人群中爆发出了雷鸣的笑声:“这个神经病又来这里发神经了!哈哈哈……”
随着笑声的持续,众人的下巴都拾起复位了;水瓶捡起了;赖耀明也活过来了。
“赖小龙、李水清,你们快将这个神经病拖走!县长已到镇政府,马上就要过来了!”赖耀明发话了。
话毕,两个保安走过来推搡我,“神经病,滚!滚蛋……”
看到赖耀明,我恨不得当一回狗咬他两口。但好梦难成啊,那索性就当一回死狗吧。躺下后,我再喊:“除非将这门廊拆倒将我埋葬,不然休想要我走。”
两个保安傻眼了,拖也不是,拉也不是,你瞅我我瞅你不知如何是好。群众却笑得更欢了,拍照的拍照,录视频的录视频,忙得不亦乐乎。
“这个比那个直播跳楼的好看,等了一个半小时十秒不到就结束了。”有人说。
“这神经病有要火的节奏!”有人喊,“大网红呢!”
“真乃镇上第一霸也!”人们沸腾了。
“什么!他是苦流氓温xx的儿子!”人们瞠目结舌了。
“苦流氓温xx总算咸鱼翻身了!”有人感叹说。
“嗯……人们诺诺称是。
……
赖耀明和李响却气得团团转。
“都是没老婆闹的!”李响气呼呼地说。
“如果只是老婆问题就好办了,回去后我马上在赖家祠堂举办一个选美活动,驿前的美女尽他挑他选,而且结婚费用全部报销,额外再送一个新婚蜜月套餐,他爱哪死哪。”赖耀明说。
“是可忍孰不可忍,对这种全镇人民的公敌,我们必要将他封杀!”
“这个节骨眼上,你说这些有啥用?”
“那现在怎么办?”李响问。
“碰上无赖恶霸你说怎么办?”赖耀明双眉紧锁。
“温xx,你到底要怎么样?”姚老师满脸愤怒地走过来,“我不知道你跟驿前镇有什么仇恨,但远道而来的游客没得罪你吧,你就让他们看这……”话没说完,人就往后倒。那两个保安眼疾手快,将姚老师扶住。但倔强的姚老师立马将他们推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温xx,你是存心要让驿前出丑是吧?那我成全你。”屈膝要跪地。
“姚老师,你这是何苦呢?”我立马坐起来。
“温xx,算老师求你了,快走吧……”姚老师哽咽道。
“好,我走。”
我坐上摩托车,环顾四周,多是青面獠牙的怪物。
“飞仔,等等……”身后传来真隐寺主事焦急的声音。
“老哥,你来了。”我说。
“飞仔,跟我进庙!你印堂发黑,心神恍惚,乃大凶之兆,此去要出大事的!”老哥走过来拉我。
“老哥,我就是走了,你也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发车而去。
我赶到货车的必经之路大河下的石拱桥时,卢强和刀疤已在桥上。
“神经病,你晚来一步啦!”刀疤朝我大笑。
“车走了,可我们的恩怨还没了呢。”我停好车,朝他们走。
“我们之间还有冤仇?”卢强冷笑了一声。
“多着呢。”我说。
“那我倒想听听。”卢强说。
“算了,时间紧迫,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吧。”
“哪?”
“桃花源。”
“嘻嘻……刀疤,你打人的境界又上一个层次啦!”卢强对着刀疤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刀疤大笑回应。
“你们不要笑,我是认真的。”
“那去哪里干嘛?”卢强笑问。
“带你去当猪,带他去做狗。”
“哈哈哈……”两人又大笑。
“哈哈哈……”我笑得更疯狂。
“那要怎么走?入口在哪里?”
“很简单,我来悄悄告诉你们,”我一手架着一人的肩膀,“入口就在这石拱桥的下面。”
“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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