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如果你想闯，你就走，但你得记牢，你的家永远在这儿。

铁牛从小是受张家照顾的，和三老大一直是好朋友。以前是他们照顾铁牛，后来三老大家里就剩下了一个人，铁牛对三老大是能帮就帮。三老大有一天去找铁牛，告诉他自己和南子的事情，铁牛这个一个铮铮汉子也哭了，村里就只有三老大这么一个朋友，而且可以算是亲人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老大后来和铁牛说好了，自己帮铁牛家下地，铁牛上镇上干活，这样自己分到一点钱，让南子能过得好点。铁牛的老母一直也把三老大当自己儿子看，后来南子嫁给了三老大，也特别喜欢南子，知道他们的事情，铁牛老母也是一直难受着，让铁牛能帮就帮。

没想到南子和三老大前后脚一起走了，铁牛觉得他们俩算是生死都是一对，也值了，唯独不放心狗伍。很早前，三老大就来找铁牛喝过一次酒，他和铁牛约定，如果自己和南子有个三长两短，送老三一定会带走狗伍，他不是不是喜欢送老三，可是他心眼小，养不好狗伍，家里还有个小儿子在，怕最后还是苦了狗伍。所以真有那么个时候，就让狗伍自己选，他想自己闯，你就帮忙联系老五把他带走。

铁牛本来觉得狗伍还小，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但他最后不得不承认，儿子还是当爹的懂，儿子也都像爹，骨子里都是一个劲。那天晚上，铁牛回去了一次，带了点吃得就往三老大狗伍那儿去。铁牛本来多带了一份吃的，等进屋的时候，看到送老三只剩一个人在那里，一语不发的看着南子，家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就没进去。那双一直盯着狗伍的眼睛也不在了，狗伍一个人坐在地上挨着三老大躺着的床。铁牛过去递上吃得，狗伍接过来，放在三老大的边上，让三老大吃，自己继续坐着。铁牛跟狗伍说，你爹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要走还是要留。

狗伍不明白，他看着铁牛叔问，他还有哪里能去。铁牛说，如果你要走，就去老五那里，你要是不走，就留在送老三那里，你如果不想跟着送老三，就跟着他，他会把狗伍当自己儿子。说完，狗伍的眼睛分外坚定，铁牛看到了那天三老大的眼神。第二天，铁牛一早匆匆地就去镇上了。

狗伍是不知不觉睡着的，醒来的时候他正睡在三老大的床上，三老大已经不见了。他着急地跑出去，一头撞上了送老三。送老三把他抓了起来，跟他说以后就跟着他了。狗伍急着甩开送老三，一脚蹬上了送老三的胸口，送老三一个胸闷，手一松，狗伍摔倒在地上，手磕破了一层皮，也没管自己疼不疼，就往外跑。

狗伍直往铁牛家去，只有铁牛老母亲在，他就往猫泗家跑。狗伍找到猫泗的时候猫泗特别开心，听到喊自己的名字就冲了出来。狗伍问猫泗愿不愿意跟自己走，猫泗说以为狗伍哥不要自己了，就一个人回家了，自己当然要跟着狗伍哥。狗伍说自己要去找老五，要进城，问他去不去。猫泗说，她在城里的时候，别人都说她是乡下的孩子，没人理她。后来她被送回了乡下，大家都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只有狗伍哥喜欢猫泗，狗伍去哪，她就去哪。

狗伍和猫泗都没再管其他的，两个小娃子坐在铁牛家的门口，狗伍知道铁牛一定是去镇上联系老五。铁牛回来的时候，他们整整坐了四个小时，猫泗的手就一直捂着狗伍被磕破皮的手。铁牛跟狗伍说，已经联系上老五了，明天就来接你，今晚就住他那儿。狗伍跟铁牛说了猫泗的事情，铁牛说自己也没办法，做不了主，明天老五来了再说。最后他蹲下身，看着猫泗，跟她说，如果要走，一定要和自己家里人招呼一声。铁牛一点都不明白猫泗为什么会要跟着狗伍，猫泗还是听了话当天晚上就回去了。

第二天狗伍临走的时候，猫泗都没来。老五是开着车来的，送老三过来闹，最后决定让狗伍自己选，狗伍说要跟着老五进城。送老三气急败坏的走了。老五跟铁牛商量起了南子和三老大的后事，铁牛说让老五放心，这个他都包办了，知道老五请不了长假，早点回去，别耽误工作，这里就交给他了。铁牛对狗伍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你想闯，你就走，但你得记牢，你的家永远在这儿。狗伍一知半解的点了头。

临走的时候狗伍都没见着猫泗，去她家里也找不到人，再大声叫也没人应。车外站着铁牛和他老母，狗伍坐在小轿车里扒着车窗户往外望，瞧见了一双苍老的眼睛。他想起了山鼠走时的情景，一路往城里去了。

“我后来才明白闯的意思。”郑伍解释道。

“她后来找你了？那她也会回来找我才对。”林侠说着完全不一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