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秋雨……密密麻麻的，把世界弄得湿漉漉的——秋天真的来了，冷丝丝的，雨水的口气呵着凉意，站在窗口。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看着秋雨弹奏着摇摆的树叶，一片片落叶就像一阙阕音符，在空中发出脆脆的落地声。这是今年秋雨的开场白，显得很是有韵有境，抑扬顿挫。我关闭了所有的窗户，把雨和雨的打扰都搁到外面，看着它们淅淅沥沥地唱着自己的歌。
今天，我就这样无所事事，慢慢地消磨着阴阴的时光。久违了，忽然想到海子，有一种雷鸣电闪的相遇，再一次翻着海子的诗，那碎琼烂玉般地语句轻叩我的心绪，觉得自己也沉浸在海子的死亡之组中。又恍惚觉得海子的诗，揉碎了，飘洒在这天空中，正是一点一滴的秋雨在散步，在蔓延，在播洒。忽然蹦出一句诗来——今晚，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急匆匆地找海子的《日记》，是写给他“姐姐”的，海子并没有“姐姐”，焉知不是写给“妹妹”的呢！其实，我更关心的是那种海子式的忧伤和悲怆：“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海子的“雨水”应该不是秋雨，写于1988年7月25日夜里的这首诗应该是“夏雨”吧？其实，在七月底的德令哈已进入秋季了。这雨岂不是和今天的“秋雨”一样吗？在“雨水”中，海子的“城”是荒凉的。我所在的城没有草原，没有戈壁，只有这连绵不绝的秋雨。这不是一座空城，我却在满满秋雨中空空如也。——海子的一切都在那里停滞却又如秋雨般嘶嘶而来……
于是我想到要请一位先生写幅字，不知道要写什么样的内容，于是就开始从海子走到了禅诗。翻看那些禅诗，我不知道选到的诗是不是最佳或者最美，只知道合乎我的心境，或者此时此刻的心境。于是选了一些的诗，作为自己内心的皈依和表达。不知道这些诗是那些禅师们瞬间开悟的灵光一闪呢还是悟透了人生和大千世界的永恒之塔。总而言之，对于我这个门外汉来说，这些“语句”或者是我要说而说不出来的在千年前被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已经说出来了——于是，我就想，我们要表达的或者我来不及表达的古人先贤都已经说尽了。那我们千年后的心境又有多大意义呢？
三十年前海子路过德令哈的心境是不是在三十年后的秋雨中我再一次“复习”一遍，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于是，既然“流水下山非有意，片云归洞本无心”，又何必“终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呢？海子在那个晚上可以“不关心人类”，那个晚上之后呢？或者火车驶出德令哈的瞬间之后呢？海子是不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亚洲铜”，关系“麦子”或者“粮食和蔬菜”，以至于“以梦为马”去“周游实际”。谁有能够“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呢？秋雨如织，漠漠淹平林，面对着一座空城，握不住一滴“眼泪”，也握不住漫天秋雨。回头也是瞬间，“只想你”却是永恒。
我再一次从禅诗回到了海子，忽然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意念——碾碎海子那天才的头颅的铁轨还在吗？一转身——低头却入茅檐下，不觉呵呵笑几回。
（2017-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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