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铜铁12:宋朝高琼(澶渊之盟)
高琼为什么帮助寇准,把真宗架到澶渊?
辽国大军南侵(1004年10月底~12月底)(贯穿南河北,到达河南北端)
辽国处处模仿大宋-- 政府体系、农业奖励政策、文化和知识,让奴隶社会进化成封建社会。辽国没有停留在这里,它更发展军事产业,用讨伐高句丽和大宋来扩充疆域。
1004年十月底,又进入理想的作战季节了,萧太后、辽圣宗和国家级战将、兰陵王萧挞凛(读音「踏懔」类似达令、darling)率领20万大军,分成两路,纵贯南河北。
辽圣宗 兰陵王羊山的埋伏(杨延昭)(保州)
各边镇再一次飞书告急,这回真宗把10万精兵委托给王超。
王超同学跟高琼同学从太宗护卫队做起,是真宗最信任的自己人。不幸的是,大宋太内向了,王超长期在京城护卫皇帝,缺乏临阵经验,现在面对真实的战场,竟然罹患「恐辽症」,变成另一个傅潜。
历史重演了:
﹡「宋朝两大抗命昏将之一」登场,王超龟缩在定州城里,不出战、不协防,无论诏书怎样催促都「已读不回」。
﹡「二杨」杨延昭、杨嗣防守保州,再一次被「用人为亲」政策扯后腿-- 朝廷明明调派重兵过来了,二杨却冤枉地变成孤军。
杨延昭不是吓大的,他在羊山布置了伏兵,之后率领一小队骑兵,在作战时露出惨兮兮的表情,把敌人引诱到山脚。辽军天真地追过去,伏兵冲出来前后夹击,首先斩杀一位将领,后来更把敌军歼灭了,羊山从此改名成纪念性的「杨山」。
穿越南河北,到达河南北端
辽军光在保州一地就伤透脑筋,接下来对瀛州进击,又在激战十几天之后失败了。但辽军坚持苦干实干,终于攻克遂城、祈州、洛州和德清,贯穿了河北南部,到达河南北端。
澶渊对峙(公元1004年12月)(澶州,在河南北端)
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澶州(澶渊郡、河南北端)了,李继隆等将领从开封移防到澶州,发现护城河亟待整顿,下令日夜轮班抢修,赶在辽军到达前夕完工。
两路辽军主力已经南侵两百多公里,贯穿南河北,杀到河南北端,现在果然在澶州(澶渊郡、河南北端)会师,展开三面包围了,李继隆拼死守住城门。
大宋亮起灭亡的灯号-- 辽军再往南120公里(骑兵1.5天路程)就会到达首都开封(北河南)。大宋眼看就要龟缩到长江以南、变成南宋,任凭外国势力踩踏了。
真宗亲征(公元1004年12月,高琼 69岁)
宋真宗(1)从开封出发(12月下旬)
中央政府出现一场高峰辩论会,全体中央官员主张皇帝应该面对「强敌压境」的事实,美其名展开「南巡」,也就是逃到四川或金陵。
真宗打心底赞成「迁都论」-- 外国人已经居住在华北一个世纪、成为华北人了;党项族在陇东、北陕西形同独立,辽国占据北山西、北河北、北山东。大宋并不大,华北疆域只剩下半个。这是历史共业啊,索性把半个华北也放掉,搬到华中去安居乐业,转型成华中政权吧!
以寇准为代表的三位官员反对迁都。寇准声色俱厉:「谁为陛下画此策者,罪可诛也。」真宗站起来准备散会,寇准拦住他,请求立刻前往澶州。
寇准寇准的人生逻辑属于「虽千万人」类型,真宗面对那个「皇帝应该跟中原共存亡」的表情,没办法讲出「放弃国土」这句话,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跨过黄河,驾临澶州。
(2)途中第一站(韦城、12月下旬)
明明是去「亲征」,但真宗一行人离开京城两天,主和派大臣就代表随行团队的95%成员,建议还是去金陵避避锋头。真宗立刻动摇了,召见寇准询问意见。
寇准:「众官员懦弱没知识,他们的见解是乡下婆婆等级!」
他强调敌骑逼近了,全国军民同胞已经产生心理危机,在这节骨眼上只能进不能退啊!黄河北岸各部队正在日夜盼望,只要陛下出现,士气就会飙涨;否则万众瓦解,让敌人侵占中原,我们变成亡魂或被殖民者,哪能躲到大后方呢?
寇准提出坚决抗战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但他对战场陌生,这逻辑纯粹出于想象。真宗的疑虑比寇准的疑虑更迫切--不去澶州打卡,或许会丢掉一部份国土;去打卡如果遇到宋军战败,会丢掉性命!
寇准身为文臣不懂军事,只好跑出宫殿去拉帮手。他问殿前都指挥使高琼,打算怎样报效国家?高琼回答:「我是军人,不过是付出生命而已!」寇准很满意,带高琼回到大殿:「陛下不认同臣的逻辑,那就问问高琼吧!」
高琼对皇帝报告,寇准的讲法有道理。他做了精辟的补充:「契丹不难打败,我们这些人会拿出性命来拼搏,希望陛下赶紧驾临澶州。随驾将士的亲人通通在开封,如果中央迁到大后方,将士不会愿意抛弃家族的,在途中就会逃走。」
这分析多实际啊,真宗得到安全感,慌乱顿时消退了,「帝意遂决。」
(3)澶州南城(12月底)
一行人到达澶州南城,澶州被黄河切割成南北两座城,情况确实很危险。守军跟河北河南各路援军,总共凑成10万人,被20万敌军三面围困。
大杀器 摧毁辽国战将
李继隆是从开封紧急调派过去的,他带着一支床弩特种部队,而那个部队带着一个宝贝,连队长都叫张瑰(读「规」、瑰宝的瑰)。
李继隆的床弩特种部队这宝贝叫三弓床弩(读「努」),是冷兵器时代的大杀器。三张大弓两正一反,牵动同一张弦。普通人根本没办法使用它,首先要出动30位战士操作滑轮组,才能搅动绳轴,张开弓弦;再由大力士举起巨型铁铲,撞击扳机,射出一支不像箭矢而像标枪的箭矢。
三台大杀器安装在城墙顶端,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宋军焦急地等待几天,终于看到一丝曙光--兰陵王萧挞凛身为前锋司令,敬业地去澶州城外察看地形,希望在其它援军到达之前打破僵持。
挞凛和卫队相当警觉,始终跟城墙保持600米的安全距离。然而张瑰带来热呼呼刚刚出炉(研发成功)的新机种「千步弩」,射程竟然突破大唐瓶颈、达到1000米以上,这已经超出正常人的想象范畴了。
张瑰发出射击令,三台弩箭齐发,其中一支击中挞凛的额头,他当天晚上殉职了。
高琼撕破脸
虽然挞(读「踏」)凛倒下了,但宋朝亲征队伍眺望北城,面对两倍数量的汹涌,心底仍然涌出一股冰冷。皇帝既然到达澶州,就已经实践诺言和义务了,先停在南城看看情势吧。
寇准强调,要紧急渡过黄河去火线(北城)。堂堂大宋不必担心辽军,只要通令各方向的部队赶来援助,就能对北城「反包围」了。不过河会打击心理,点燃敌人的气焰。
口气固然坚定,但寇准能提出的正反两面理论仅限于假设罢了。高琼赶紧报告前线的实况:「陛下不去北城,那里的百姓如丧考妣(读「比」)。
皇帝不敢去前线,就是担心会死;高琼竟然把这个忌讳挂在嘴上!冯拯喝斥他:「高琼何得无礼!」
高琼面对亡国的危机,也顾不到客套了,当场杠回去:「都什么时候了,周围充斥着敌骑,还拿礼节来挑剔我!你用文章做到二府官员(中书省、枢密院,文武最高权威),为什么不写一首诗把敌人轰走!」
高琼有行动能力和不怕死的精神,一群雄辩家顿时变成哑巴。他干脆不请示了,提着头指挥卫士,把皇家车驾推过来,直接扶皇帝坐进去,往北城出发。
高琼有行动能力和不怕死的精神(4)黄河浮桥(12月底)
一行人到达浮桥(南北城连接处),虽然传来捷报,但他们实在高兴不起来-- 王超把10万精兵冻结在定州,难道在准备倒戈吗?
过河到达北城就进入前线,不可能退回安全地带了。众官员眺望北城被包围的态势,实在走不下去,真宗也停下车驾。
高琼没办法再辩论了,他拼着血溅五步的风险,拿马鞭敲车夫背部:「还不快走,已经到达这里,还有什么犹豫的?」皇帝没有诛杀他,反倒下达口谕,命令车驾继续过河。
(5)北城门楼(12月底)
劝说、催促加上胁迫,终于到达北城。寇准坚持,「亲征」的意思是登上北城门楼。真宗很无奈,战战兢兢地答应了。
辽军主将阵亡,宋军的大统帅却健康而神气地驾临战场了!各部队看见全副仪杖出现在门楼上,黄龙大旗(黄色龙旗相当于国旗)迎风招展,都高呼万岁,「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宋史》)辽军陷入绝望,只能交换几个惊骇的眼神。
澶渊休战(12月底,高琼69岁)(澶州)
辽国想休息
契丹族心里开始打鼓:
﹡大宋有主场优势,而辽国「小兵临大国」,两支孤军深入大宋国境(南河北、河南北端),战线拉到极长,补给只能靠劫掠。这两个月奔驰加上拼搏,身心状况到达最低点。
﹡沿路各城池有宋军环伺,背后又站着王超的10万精锐部队,形成一把悬顶之剑。(契丹人再怎么也不会猜到,真宗已经叫不动王超大前辈了。)
﹡更何况宋朝黑科技吓人,连亲爱的战神都被摧毁了。挞凛不仅勇敢、积极而且是主战派。他忽然走了,只剩下几位主和派,萧太后痛哭并且停止上班五天,辽营也普遍垂头丧气。
《辽史》很感慨:「将与宋战,挞凛中弩,我兵失倚,和议始定。或者天厌其乱,使南北之民休息者耶。」
大宋主战 vs. 主和
寇准主张,现在是收复燕云地区的机会。但中央官员崩溃了,产生激烈的抗拒,有人甚至指出寇准似乎在酝酿造反,寇准只好闭上嘴。
宋辽疆域杨延昭也紧急上书建议,契丹族已经离开故乡千里,人马都极端疲惫;表面看来阵容庞大,体质却已经脆弱下来了。劫掠的东西通通放在马背上,准备随时撤回北方。
杨延昭请求皇帝通令各路部队,扼守住辖下的城池和重要道路,大宋可以在澶渊围攻并歼灭敌军,甚至能在燕云地区收复幽、易几个州。皇帝已读不回,杨延昭没办法发动反攻,但他认为澶渊之盟是国耻,而且对契丹族的沿途劫掠行为感到气愤。
中央政府自称「南朝」,通令「勿伤北朝(辽国)人骑,勿追契丹」,但延昭还是率领辖下的一万多部众,跟附近辖区的老战友张凝、石普连手,把辽国游骑兵追赶到边界区。他甚至冲进辽国境内,收复古城(山西广灵),俘虏了一大票敌人。
根据辽国的民间传说,第六颗北斗星管理幽燕地带,是辽国的克星。他们叫延昭「杨六郎」,认为他不可能是凡人,绝对是六郎星宿下凡。
高琼能体谅
杨延昭对国家政策的保守感到灰心,而高琼却能体谅皇帝。高琼不认为死亡构成一种威胁,但其它人走到生死关头,未必能面对这种压力-- 心理韧性差、成长过程受创,或者有其它的考虑。
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一切由皇帝说了算,既然皇帝决定「消极防御」,那就照办吧!只要能捍卫疆土,也就对得起国家和同胞了。
澶渊谈判(1005年1月初,高琼69岁)(澶州)
辽军提议停战并展开和谈,这时真宗对战争也到达忍耐的临界点了。他指定的和谈代表是曹利用,现职「走马承受公事」相当于监军,为皇帝当耳目,监督统兵将领。
曹利用请示,支付岁币的预算订在多少?真宗沈吟一阵子:「只要能和平相处,支付一百万也行!」曹利用刚刚走出来,就被等在门口的寇准威胁:「如果答应超过30万,小心你的脑袋!」曹利用有个性有勇气,却被寇准的杀气在严冬里吓出冷汗。
他背负着全体军民同胞的托付,奔驰到辽国军营。侵略部队来到外国,环境、设备只有简陋版-- 萧太后用马车车厢当龙椅平台,餐桌是车轭上铺放的一块横板。曹利用受到邀请,跟辽国的随从官员共进极简自助餐,食不知味地嚼了几口。
萧太后提出:「关南地区(南河北的瀛、幽两州)是后晋回馈我的,后来被后周夺走了,现在应该还给我。」
后周拼命把关南收复了,大宋不可能再割让出去。曹利用照实回答:辽国如果想争取金银玉帛补助,他愿意当传话窗口。至于关南地区,宋朝不了解这笔帐,而且他根本不敢向皇帝报告。
辽国政事舍人(相当于宋朝的「中书舍人」)冲过来:「我们统兵南下,目的在收复故地。如果只取得金银玉帛,会愧对人民!」
曹利用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他展开利益劝说:「何不为辽国仔细想想?辽国跟中国作战,对国家不利,人民也会失去休养生息。」
澶渊之盟(1005年1月初,高琼69岁)(澶州)
萧太后决定签约-- 辽国以草原民族面对世界的顶级大国,已经占领燕云十六州、进驻华北北半部了。这场会战虽然不能争取到土地,还是能赚到丰厚而持续性的收入。
澶渊之盟真宗知道岁币签约额只有30万,笑到彷佛中头彩了,把曹利用提升成刺史。之后逐渐升到右仆射、左仆射,十年后成为枢密使(国防部长)、同平章事(宰相)。
澶渊之盟造成一些骨牌效应:
1. 宋辽休战一个世纪。
2. 北宋太消极了,用钱买和平,收获是经济跟科技持续进步,维持帝国原型1.5个世纪。
3. 南宋虽然缩小成「中国南半部版本」,却站在北宋的科技基础上,抵抗侵略1.5个世纪。
高琼完成护卫皇帝和国土的任务,两年后(71岁)满足地走了。相对的,真宗心头仍然沈甸甸地压着惶恐和失落。他撰写打油诗《劝学诗》,用国家领导人的身份,承诺「知识等于力量、前途和一切」。
宋真宗的劝学诗同时也接受宰相王钦若、丁谓的引导,投入佛道信仰,希望心情能平静下来。皇帝很任性,从此变成狂热而动摇国本的信徒,在各地兴建了一大票宫观。
代表作是耗时七年的玉清昭应宫,它是精致、豪华的象征,有将近三千间房屋。只要某个角落出现瑕疵,绝对要拆掉一片金碧辉煌,虔诚地重新施工,承办官员根本不敢计算工程费用。
玉清昭应宫待续
在「对夏八年抗战」的凄惨当中,战神狄青带来一场场胜利,让西夏得意不起来,甚至也变得非常消极,愿意签署止战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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